所以,赵佑楠早在老太太发作之前,十分自觉的又站了起来,非常谦卑的拱着手和老太太说话。
“那日在云侯府的事,的确是晚辈的错。那本是一场晚辈和云家的较量,却无端扯了柳姑娘入局,害了柳姑娘,晚辈在这里和柳姑娘道歉。”
之前虽然不知道那个毁了孙女清白的人是谁,但听孙女提起他时,言语间也有替他说话的意思,老太太心里就知道,恐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的。而那位公子哥儿,或许也不是那样不堪,或许真就是误会,他并非贪图孙女美色,故意害人。
本就心里没有那么厌恶,如今又见他先是替柳家解了围,后又对柳家恭恭敬敬,浑然没那些官威架子在……老太太沉沉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此事就当是过去了,日后也都不必再提。”
赵佑楠目光掠过静立一旁的柳香,又认真说:“那日晚辈也和柳姑娘说过,这件事情,会对她负责。只是当时忙着和云家周旋,一时没顾得上柳姑娘。此番现在追过来,晚辈也还是这个意思。”
柳老太太当然不会认为人家侯门贵子特地追到家来负责,是会明媒正娶她家姑娘的。左不过,就是良心上过不去,抬进府做个妾,随便打发了就是。
那深宅大院就是吃人的地方,那云家和他们家还算沾点亲带点故呢,云家人算计起她孙女来,何曾手软过?若真被一顶轿子抬进这赵家,估计孙女也算是半截身子埋进土了,活不长。
老太太不贪图那样的富贵,自然不答应:“那就多谢赵公子好意了,只不过,您来迟了一步。我家香儿,已经婚配给了旁人,不日便成亲。”
这件事,赵佑楠是知道的,蹲在古阳县柳家附近的人有飞鸽传书告诉过他。
赵佑楠笑说:“柳姑娘不过才回来几日,想来婚书还没下吧?如果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也是不作数的。”
这回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开口,柳香就蹙起秀眉来堵他的话了:“结亲本是结两姓之好,哪有强抢的道理?既我已有婚约在身,赵二爷再择良人便是,何必纠缠不休。”
赵佑楠:“?”
眉梢轻动一下,赵佑楠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方才堵那章县令的话。
现在可好,被她反拿过来堵他的口了。
赵佑楠竟一时语塞。
很好,用他的矛去戳他的盾,让他成为那个自相矛盾的人,这姑娘可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样温柔无害。思维够敏捷,嘴巴也够厉害,胆识更颇可以。
再次将面前女子好好打量了一番后,赵佑楠忽而扬唇笑起来,附和着柳香说:“柳姑娘言之有理,是在下愚昧了。”
战术嘛……他是最擅长的了。眼瞅着硬碰不行,他自然不会继续往人家枪口上撞,徒惹人家厌恶。
所以,赵佑楠很快改了计策,不再继续揪着议亲一事不放,只改口说:“今日天色渐晚,怕回城不方便。加上我是快马加鞭赶了数个时辰从京城赶过来的,也有点累。不知,今日可否歇在此地?明儿一早就走。”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太太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既然人家曾救过香儿母女,如今又态度恳切,并不胡搅蛮缠,借宿一宿,也不是不行。
何况,他方才还帮忙解了围,赶走了那咄咄逼人的章县令。
老太太只略沉默一瞬,然后就吩咐了丫鬟道:“秋铛,你去前头收拾出一间房来给这位爷住。”
赵佑楠见好就收,忙抱手道谢:“那晚辈多谢老夫人收留。”
赵佑楠被秋铛请着去了前头后,曹氏则揽着女儿轻声问:“方才怎么回事?怎么那样说话。”
她方才堵赵佑楠的话了,而且言辞态度都不甚好,这不是她平时的做派。
柳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当时话说到那里,她既有话堵他,就很想看他吃瘪,让他下不来台。或许,虽她一直强调说不怪他,但心里多少还是怪他的吧。
柳香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温柔好欺,任人捏扁搓圆的,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在。只不过,平时轻易不和他人计较,掩饰得好而已。
这些日子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心里也有些承受不住,故而想任性一下,发泄发泄负面情绪。
柳香不答母亲话,只说:“我去看看兴儿。”
祖屋这边是两进的屋子,前面一排后面一排。女眷住在后排,男眷则住前头。
柳香说是找弟弟,其实是去找赵佑楠的。她心里清楚,他主动找来,肯定有其目的在。
果然,在柳兴屋子里,柳香看到了赵佑楠。
柳兴还小,对大人间的那些事,他不太懂。所以他也不知道赵佑楠欺负过他姐姐,还拿他当救命恩人看待。
赵佑楠去的时候,柳兴正在伏案认真练字。赵佑楠嫌他字写得过于秀气,不够苍劲有力,于是亲自示范,在纸上给他写了几个大字。
柳香凑过去看了眼,不可否认,这位赵二爷虽然生活作风不好,但字却写得正气凛然。
柳兴看上了赵佑楠的字,缠着他要他教他,赵佑楠看到柳香过来了,他有话想和柳香单独说,于是笑着对柳兴说:“我去和你姐姐说几句话,你自己先照着这几个字临摹。等过会儿,再来教你。”
柳兴一直记得那日凤凰山下,是这位大哥哥从山贼手上救下他姐姐的,所以,对这样的恩人,他十分感激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