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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谢临也逐渐迷上了好马和马球，他对马，马鞍，乃至马鞭都有甚是苛刻的要求。他每收一匹好马，都要自己在纸上涂涂画画描幕鞭柄的纹理图式，再命宫人打出模具让他看，若满意再选上好的玉石打磨研制。但他最常骑也最爱的一匹，仍是第一次骑马时望见的那匹追月。

这日申时，谢临和沈均从马球场回来。沈均今日骑了一匹西域小马，是他从一个马球高手那里花重金买的。小马轻巧机灵，在马球场上身经百战，沈均如鱼得水，在马球场上崭露头角。谢临对马儿垂涎不已，便想占为己有。沈均却不愿意。谢临好话说尽，沈均仍不松口。到了坊巷，人车渐密。两人便在街口停下，牵马步行。

正是盛夏，炎炎烈日当空，脚下的青石板也被晒到微灼，蝉也在燥热的鸣叫高歌，路旁的屋檐上栖息着许多小燕雀。在酷暑而悠长的夏日里，人们都出来纳凉，摊贩们手里拿着蒲扇，犹在叫卖。蝴蝶展翅停在花枝上，蝶衣飘忽。偶然有穿着轻纱的女子手拿白团扇走过，路边乘凉的人们便止不住拿眼睛觑看。

谢临走在人群里，还在和沈均讨要那匹马：&ldo;你把它给了我，下回马球场训好新马。你第一个挑还不成?&rdo;

&ldo;那可不行!以后打马球就靠它了。&rdo;沈均翻翻白眼：&ldo;你有那么多好马，还想要我的。&rdo;

&ldo;沈大公子□□过的马岂是俗马能比的?给我吧‐‐下回你受罚，我帮你抄书。&rdo;谢临不愿放弃，还在央求。

沈均眼里促狭的光芒一闪而过，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ldo;抄书大可不必，我的手速已练出来了‐‐你真想要翻云也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件事。&rdo;

谢临双眼登时闪亮：&ldo;什么事?&rdo;

沈均不答，利落地翻身上了马背，一脸坏笑：&ldo;阿临，你上马!&rdo;

谢临满脸疑惑，依言撩袍上马。

沈均扬起马鞭，一脸坏笑：&ldo;那边，有个穿粉色衫子带面纱的女子，你把她抱到你马背上，沿着大街走一遭。我二话不说，就把马给你。&rdo;

谢临登时睁大了眼，惊道：&ldo;你也太胡闹了!人家一看就是良家女，在大庭广众下轻薄，于礼不合。&rdo;

沈均颇不满意的摇摇头：&ldo;阿临，你想得也太多了!&rdo;

&ldo;你知道女子的清誉不能玩闹‐‐算了，那马你留着吧!我要回府去了!&rdo;

&ldo;好吧好吧，你有理。&rdo;沈均不想放弃看好戏的机会，只能退让：&ldo;你别走‐‐让我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rdo;

沈均眯着眼扫视人群。片刻之后，看好戏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ldo;女子多有不便，那男子想必没有顾虑吧?&rdo;

谢临忐忑地皱皱眉：&ldo;你到底想怎样?&rdo;

沈均马鞭一抬：&ldo;你可看见那个男子了?&rdo;

这条春凝地处繁华，街东种槐，街西种柳，槐柳相接，浓阴遍地。处处是纳凉和过路的行人。谢临皱眉：&ldo;这来来往往的不都是人么?

沈均拉过谢临指点：&ldo;那个最高的，穿着长衫立在老槐树边儿上。&rdo;

谢临扬起脖颈，穿梭嘈杂的人群里，他毫不费力就看到了所说的那人。他比周遭人高出一截，老槐和天色中，隔这么远望过去，他站在山长水阔的街外。

也许是因为不晓得沈均会让自己做什么，谢临的心猛地跳动起来：&ldo;看……看到了。&rdo;

&ldo;你骑马过去，在他穿街到柳坊之前从马上把他的发簪给拽下来，我二话不说就把翻云给你。&ot;沈均用马鞭闲闲地敲打手心，带着笑望定了谢临：&ldo;这次可不是女子，没有于礼不合之处吧。&rdo;

谢临心如擂鼓，他沉吟一番，还是犹豫：&ldo;这街上人也不少，若惊了马，便不好收拾。再说当街夺人家发簪，也太……太唐突野蛮了。&rdo;

那遥远的身影萧萧肃肃，结成一片清冷。明明是盛夏之中，灼阳热烈。他却想起林下月光，冬日疏雪。不由便生了怯懦之心

沈均一挑眉：&ldo;随你喽，只是以后你再也不许打翻云的主意。&rdo;

谢临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ldo;好吧!我就去试一试，之后赔礼就是。&rdo;

谢临坐在马上，那人离柳坊几步之遥，而在这样繁华的一条街上骑马而过则要绕过人群商贩，按理说应争分夺秒上前才对。

可是那人走的一点儿也不让他着急，不管是方才他站着，还是现在他开始走动，都给人一种感觉‐‐别说是打马上前，就是临时照着他描一幅画像，手快的人也能完成。

那个人抬脚又向柳坊迈了一步‐‐不能再等了。

谢临咬咬牙，终于扬起右手，在马臀上重重地挥了一鞭。追月吃痛，前蹄腾空而起，随着一声嘶叫，瞬间便绝尘而去。

哒哒的马蹄响起，街上的行人忙不迭地向路旁闪躲。

谢临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紧盯住那人的发簪，要在飞驰的马上用片刻的时间精准的夺下发簪绝非易事，而且他也不愿把那人带倒，因此难上加难。他紧握缰绳的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

离那人越来越近，谢临甚至能辨别出他发簪是沉沉的木檀所制，左边镶嵌小块儿白玉。一路的行人听到马蹄踏来，都自觉侧身躲到路侧，那人却后知后觉，脚步丝毫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