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说这才略略舒了一口气,派人叫来庸芮,问道:&ldo;当晚公主的那两名随从是怎么回事?为何落在了后面?&rdo;
庸芮道:&ldo;噢,那件事,臣一直候在门外,公主出来后,就命臣去叫她的从人出来。臣去南院后,发现从人中少了两个人,很是紧张,四处寻找,最后才发现他们一齐蹲在茅厕里,所以晚了些时候才出来。&rdo;
孟说道:&ldo;这件事你怎么早不说?&rdo;庸芮道:&ldo;臣想这不过是公主的两个随从拉屎耽误了时辰而已,也没什么要紧的。&rdo;
孟说道:&ldo;任何异常情况都是要紧的。你可知道有两个人打晕了甘茂,从他手里夺走了和氏璧?&rdo;庸芮大惊失色,道:&ldo;该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吧?可他们身上只有紫牌,根本不可能走出南院啊。&rdo;
孟说道:&ldo;你跟我去见公主。&rdo;庸芮道:&ldo;遵命。&rdo;
02
两人遂来到王宫公主殿。
江芈这次倒是爽快地出来,问道:&ldo;什么风又把孟宫正吹来我这公主殿了?&rdo;
孟说道:&ldo;臣是为和氏璧失窃一案而来。请恕臣冒昧,臣想见见公主的那两名随从。&rdo;转头问道:&ldo;他们叫什么名字?&rdo;庸芮道:&ldo;杨良,王道。&rdo;孟说道:&ldo;臣想见见这两个人。&rdo;
江芈惊道:&ldo;他们两个跟和氏璧失窃有干系么?&rdo;孟说道:&ldo;臣听说他们两个失踪了一阵子,推测时间,应该正好是甘茂拿到和氏璧的时候。甘茂就是那时被两个人打晕,和氏璧也被夺走。&rdo;
江芈道:&ldo;难怪,难怪。&rdo;孟说道:&ldo;难怪什么?&rdo;江芈道:&ldo;他们两个是我的家奴,和氏璧失窃当晚,他们护送我回王宫后就失踪了,再也没见到人影。&rdo;
孟说道:&ldo;公主为何不早说?&rdo;江芈不以为然地道:&ldo;不过是两个家奴失踪,况且我又不知道他们跟和氏璧失窃有关。&rdo;
孟说问道:&ldo;那他们可有住址、家眷在城中?&rdo;江芈道:&ldo;或许有吧,或许没有,这我可不知道,孟宫正想知道详情,得去问我的家令。&rdo;孟说道:&ldo;是,臣告退。&rdo;
江芈道:&ldo;孟说站住!你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全都退下。&rdo;
孟说心&ldo;怦怦&rdo;直跳,不知道公主单单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做什么。
江芈缓缓地走到他面前,道:&ldo;你不是很想知道真相么?我现在就将真相告诉你。&rdo;
孟说失声道:&ldo;当真是公主指使手下盗走了和氏璧?&rdo;江芈大怒,扬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斥道:&ldo;你又在怀疑我!我手里根本没有和氏璧!&rdo;
孟说愕然道:&ldo;那么公主说的真相是什么?&rdo;江芈道:&ldo;就是我娘亲华容夫人遇刺的真相。&rdo;
自从荆台回来后,孟说也听说过许多关于越王无疆无辜受过的谣言,虽不如何相信,但这些风言风语就像天下的白云,即使阻挡不住普照的阳光,终究还是在大地上投下了斑斑阴影。指控无疆为行刺主使的唯一证据就是刺客徐弱的口供,而徐弱的真实口供又只有江芈一个人知道,也就是说,江芈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此刻她忽然要主动和盘托出真相,孟说心中登时生起一种不祥之感来‐‐莫非无疆当真是清白的?这其中有什么内幕?公主之前为什么又要说谎呢?
江芈道:&ldo;这世上只有我和父王两个人知道真相,现在你是第三个,你要答应我,绝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道。&rdo;
孟说惊疑不定,不知道公主为何突然要将如此重大的秘密告诉自己,但他心中还是难以抑制对真相的渴望,当即点了点头,道:&ldo;下臣遵命。&rdo;
江芈叹了口气,道:&ldo;那刺客徐弱背后的主使,就是我娘亲。&rdo;
原来刺客徐弱要行刺的对象正是楚威王本人,而派他来行刺的不是旁人,正是华容夫人本人。华容夫人有宠于楚王,多次要求楚威王改立自己所生的儿子公子冉为太子。楚威王表面答应,却从无实际行动。他并不是不爱公子冉,甚至他也认为公子冉比太子槐更有才干,但他着实有两大顾虑:一是春秋战国时期已经确立了嫡长继承制,诸侯、卿大夫应该以自己的嫡妻所生之子继承爵位和身份。如果&ldo;废嫡立庶&rdo;,即以妾所生之子为宗法继承人,就构成犯罪,往往成为讨伐或刑惩的理由。鲁昭公八年,楚国出兵灭掉陈国,就是以&ldo;废嫡立庶&rdo;为其罪名。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主持葵丘之盟,订的国际条约,内中也有&ldo;无易树子&rdo;的内容。熊槐是故王后所生之子,有嫡长子的身份,立为太子已久,又无大的过失,若是楚威王贸然废去熊槐的太子位,改立华容夫人所生的公子冉为太子,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冒险,给了其他诸侯国攻打楚国的理由;二是楚威王多少听到一些关于华容夫人的风言风语,虽然从没有发作过,但也有所怀疑。如此,他更不愿意立血缘不清不楚的公子冉为太子。
只是楚威王这番真实心意,从不对外表露,这实在是因为他太过迷恋华容夫人的风情和肉体,他想享受她所带来的欢娱至死,所以他不能让她觉察到异常,这样她才会全心全意地侍奉他,她以为只要继续讨好他,亲生儿子最终会被立为楚国太子。所有的人都被楚威王蒙在了鼓里,郢都因而满城风雨。太子槐一方以为已经失宠,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