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人的是谢熙,但斗殴事态恶劣,今日又有贵客驾临,为防意外,二人同罚。杨子书今日被禁足于屋,而谢熙并非书院学子,本来昨日就要驱逐出院,因着时辰已晚,故多留一晚,待今日贵客离去后再行下山,故而他也被禁足在屋。
今日可是所有书生都要到场,随三殿下一同祭拜孔圣的日子,稍后还有经义诗文等考校,虽说考的多是即将赴试的举子,但其余学子亦有一展所长的机会。若是能得殿下与尚书令的青睐,那么日后科举之路,必定更加顺畅,因此这是全书院所有学子都十分期待的日子。
不能来此,对杨子书而言,是巨大损失。
明舒边听边感慨。
所有杂吏都集中到小雪园外待命,院内学子亦正襟危坐课室之中静候。何师娘在小雪园外与众人把今日所有流程再对过一遍,
太阳渐渐升起,整个书院春光明媚,皇子仪仗先行,车辇到山下之时,报信之人已经提前赶到书院。山长带着所有书生往正门迎接,何师娘就带着明舒等一众杂吏在旁随候。
书院的正门大开,两侧皆是迎客盆栽,山长徐严领着书院先生站在最前,身后跟着排列整齐且统一着装的学生站在门口,往左侧就是静候一旁的何师娘等人,明舒因为要跟着何师娘随时听命,因此站得也颇前,稍踮踮脚就能窥得门口一隅。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明舒的腿都站得有些酸麻,皇子仪仗队的声响方由远及近,众人皆正衣冠,打起精神来。
仪仗过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书院门外,车上下来二人,山长率先迎出门去。
“松灵学院山长徐严,特率全院上下,在此恭候三殿下与陆大人。”
随着山长一声迎语,众书生齐道:“学生恭迎三殿下,陆大人。”
所有学子躬身行大揖礼,在旁的女眷则垂头行万福礼。
明舒跟着何师娘屈膝,眼睛却悄悄抬起,朝外望去。因为学子们作揖礼,她的视线反而无遮无挡,第一眼就看到被徐严迎进的三皇子赵景然。
嗯,殷淑君这个传说里的夫婿,生得还行——虽非俊秀,却也眉朗目清,身上又有天家威仪,不怒自威,叫他区别于常人。
这第一眼,明舒觉得尚好,赵景然和她想像中的皇子无甚差别。
她目光又悄悄挪了挪,望见从赵景然身后走出的人。
尚书令陆文瀚。
出乎明舒的意料,她以为能坐到六部尚书令这个位置的人,年纪必定很大,肯定是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子,但眼前这位身着绯红官袍的男人,却是刚过不惑之年的模样。
一个长得很儒雅俊美的中年人,岁月留下的痕迹带来的并非衰老颓败,而是另一股叫人不由自主信服的风范。和赵景然的少年威严不同,他微笑着走进山门,通身都是叫人如沐春风的风度。
明舒瞧了瞧,眨眼再看。
这位陆大人不止跟他们一样姓陆,怎么连模样,都和她阿兄有些肖似?
又是她的错觉?
第35章命案(虫)
明舒忍不住揉揉眼,还想再看清楚些,然而行礼的一众学子已经在三皇子赵景然的免礼声中直起身子,明舒视线被挡,再看不清前面的人,只能作罢。这世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何况是几分相似的,也不足为奇。她想了想,也就丢开手了。
赵景然与陆文瀚打头,山长与几位大儒相陪,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书院,明舒跟着何师娘紧随众书生后面。过了山门,一行人并不休息,先往书院孔圣庙祭拜。香烛果礼备齐,赵陆二人执香三拜过后,方是今年赴试的举子鱼贯而入,三人一排行礼,陆徜便是其中之一,再往后才是书院的其他学子。
待得众书生都行完祭拜大礼后,所有人齐聚庙外空庭,聆听三皇子与尚书令的教诲训言。
春闱在即,他们说的无非是些激励学子们的话,三皇子说得慷慨激昂,众学子也听得热血澎湃,换成尚书令陆文瀚,这热血澎湃又变成和风细雨的体贴。
明舒全程都站在外围旁观,她对陆文瀚长相的好奇心远胜其他,只是可惜,他站的那位置逆光,她站得又有些远,仍是不能瞧清楚。
一席演说过后,众人并未就此散去,徐严带着赵陆二人往崇明堂去了。
崇明堂乃是松灵书院最大的讲堂,向来用于举办大型的讲学,大堂上悬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书,大堂无门,正对可容百人的中庭。眼下皇子携圣书令已坐进大堂,与山长等人看茶叙话,所有的学子,都在空庭上站着。
明舒等人跟着何师娘从旁进了后堂,各自忙开,生炉烧水沏茶的,准备笔墨纸砚的,整理学子文卷的……每个人手头都没闲着,有条不紊准备着。
赵景然与陆文瀚在这里可不是只为了与山长等人闲坐品茶叙话,寒暄过后,就是考校举子们的水平。后堂准备的那些文卷,就是这几日各位举子所写的一篇策论与一首七言绝律,先经由院中各位大儒品评后择优选出其中佳品十卷,待今日呈予皇子与尚书令过目。此外,其余学生各提交七言绝律一首,同样也是择优而取。
松灵书院二十一位将要赴试的举子,只挑出了八份。
现下明舒手中锦托内所呈之卷,便是挑中的策论与七言绝律,不过每份都卷起以红绳缚之,看不出都是谁的文章。明舒捧着锦托站在后堂入大堂的隔门处,正待传唤。何师娘见她一双眼滴溜溜地在卷子上打转,便笑着过来,附耳悄悄道“明舒丫头,想知道你阿兄的文章有没在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