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便把当时的情景一通描述,不过因为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鸡舍附近早被清理过,已经不留痕迹。明舒便只问她“这鸡舍平时可上锁?除了厨房的人外,还有其他人能进来吗?”
“鸡舍上什么锁,平时谁没事跑这儿来踩鸡屎。”厨娘道。
言下之意,就是这鸡舍谁人都能进。明舒点点头,并没再问,又让刘氏带自己去下一处。
路上,明舒只问刘氏“二夫人,贵府的中馈,是由大夫人主持吗?”
“不是。我大嫂身娇体弱,多走两步路就要倒,哪有精力管,再加上大伯心疼她,也不让她管家事。”刘氏回道。
“我见府内规矩森严,后宅各处井井有条,这掌管中馈之人真是了得,大夫人既没管家,莫非是您?”明舒恭维道。
“快别提这事。这府里吃穿用度一应开支都由大伯来出,哪轮得到我掌中馈。不瞒你说,家中大小事宜俱由大伯做主,我们是插不上话的。”刘氏边走边叹道。
“啊?卫指挥使亲自管家?”明舒很是吃惊,这世间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管家的倒是非常少见。
“算是吧,不过我大伯能耐大,规矩定得像军营一般严,但凡哪个人出点错,都吃不了兜着走,我家那口子也不例外,所以家里都怕大伯,也没人敢造次。”刘氏回道。
“按你这么说,府中这些下人,也都是卫指挥使亲自挑选的?”
“是啊,全是我大伯的人。”
也正因此,闹鬼才让人害怕。既然都是卫献的人,就证明府中有人藏奸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
刘氏一边与明舒聊着府中景况,一边带着明舒去了几个卫府传言中闹鬼的地方,明舒逐一查过。最后一处,刘氏带她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是卫献小妾住的地方,这小妾先前在廊下养了几笼雀鸟解闷,后来也和厨娘养的鸡一样,在某个雨夜惨死。
“冤家路窄。”刚拐过弯走进长廊,刘氏就暗骂了句。
明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站了个身形婀娜的女人。那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发髻懒懒斜绾,细长眉毛勾魂的眼,身上是桃红抹胸搭着鹅黄禙子,露一片雪白肌肤,腰如水蛇,行动时风情缱绻,极是惹眼。现下她正双手环胸,眼眸半睁看着下人把新买的两只雀鸟装进空荡荡的笼子里。
“一股子狐骚味。”刘氏看不惯她的作派,又啐了口。
那女人正嗤嗤笑着,似乎正逗那下人,转头看到刘氏,似笑非笑道“哟,是弟妹来了呀。”
“呸,我正经嫂子在园里呆着呢,轮得到你叫我弟妹。”刘氏极讨厌她,一点脸面都不给。
这小妾名作烟芍,她出身风尘,是卫献某次与同僚在青楼饮酒时所识的红倌,因投了卫献的眼,被他给赎买回家中。
烟芍显然已经习惯刘氏的冷眼与奚落,仍笑道“我服侍你大伯一场,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嫂子,唤你声弟妹也不为过。”说完她见刘氏又要骂人,便抢先一步望向明舒,道,“好生漂亮的小娘子,这又是谁?难不成弟妹也要给小叔子找个房里人?”
“我呸!你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张嘴。”刘氏大怒。
烟芍挑了挑眼,伸手去扯明舒衣袖“这女冠衣裳不错,好妹妹,告诉姐姐哪里弄的,我也去弄一身来,放在闺房里定然别有一番风味,定叫郎君销魂蚀骨……”
她越说越过火,轻浮的话语连明舒听了都不禁脸红,当下退了两步以避她纠缠,却不慎撞在后面站的小厮身上。
那小厮忙扶了扶她。明舒转头向他道“多谢。”
小厮很快松手退开,他步伐有些奇怪,似乎是个跛子,明舒便多看了两眼,才发现这人竟只有半张脸是完好,另半张却爬满被烙铁烫过后的疤痕。因她这两眼,小厮慌忙垂头,似乎怕被人看去丑陋,很快开口告辞。
烟芍也失了兴致,扭腰回屋,砰地关上房门。
见刘氏又有骂人的冲动,明舒忙道“二夫人,这几笼雀鸟平时就这么挂在廊下?”
“是啊,那狐媚子平时就把鸟笼挂在这里,从不收起。”刘氏回道。
明舒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小厮,又问“那人是谁?我瞧贵府规矩森严,小厮不得传唤一般不能进后宅,这人怎么能进来?”
“嗐。那是大伯三年前带回来的人,叫丁宣,是个……”刘氏不自然地顿了顿,才附到明舒耳畔道,“犯事被赶出宫的内侍,脚和脸都是在宫里被人给害的,所以大伯才放心让他进后宅,其实也是大伯放在后宅的眼线。”
明舒这才了然。
一时间园子逛得差不多,刘氏就又带明舒回了二房的侧园,恰卫朝办完事也回来。
“兄长才刚派人回来传话,他被邀去赴同僚的宴饮,今夜应该不回来了。这样,今晚就让仙子留宿咱们这里,待明日兄长回来,再向他说明此事,到时再做定夺吧。”卫朝道。
明舒行个礼,心道运气颇好。
刘氏便道“今晚委屈你在耳房留一宿,看看能否听到什么动静。我与丫鬟夜里常听到些古怪声音,时有时无的。我家这口子总说我们女人自己吓自己,他哪里知道自己睡得沉什么也听不见,难为我,夜夜难寐。”
耳房就在正房旁边,刘氏若能听到,那明舒在耳房里也必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