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熊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抠门不算,还死要面子,这在整个工山镇都是千年难遇的。童瑶不是本地人,所以熊家的人不怕她上蹦下跳地嚷嚷,坏了事就打,动不动就骂,美其名曰家教如此。
就这样,童瑶跟小叔子拜了堂,成了熊家的一员。
在过去,一个女人的命到底有多苦,就看她嫁的怎么样了,例如:桂花的怨怼在远朋近邻中都耳熟能详。
浅尝碧绿
工山镇,墨守成规的皖南小镇,民风淳朴,四季民谣不断。这里的人世代与茶为伍,秉着做强做大的信念一直坚守着家业。
熊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在整个工山镇他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只是这个熊老财太作,克妻克子,他家的女人与男人都没有好下场。
谷雨将至,又到了采茶的时令,工山镇遍地都是人影与歌声。民谣婉转悠扬,多情又耐听,一大把姑娘小媳妇里,就数童瑶唱的最好,她手快嘴快,是多少人家都肖想的媳妇,只可惜,她在也不是往年的茶饼西施了。
晚饭过后,忙碌了一天的童瑶难得有空歇歇,燥热的作坊让人逼仄,手里一把棕叶扇子不停的扑腾也解不了她的烦躁。童瑶完婚已经快满一年了,可那药罐儿丈夫从不碰她,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活寡妇了。
熊老财不知道根由,把他熊家的香火问题全都怪罪到童瑶的身上,她这日子过的哟,苦巴巴地把牙齿和血吞呀!
白日里,熊老爷忙着买卖茶饼,顾不上家里的疙疙瘩瘩,晚上回来倒头就睡,但他克妻的命格却变本加厉,八太太终究是死了。是猝死。
也就是这个时候,石公公哂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又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短命鬼,死了算球!我有儿子,还是两个,老子不怕!童瑶站在边上不敢做声,两个儿子也一样不做声,那土老财又说,死了干净,死了我就办喜事,办多多的喜事!老头把目光往童瑶身上一盯,犀利且泛红光,瑶儿啊,你那肚子咋老没个动静?不是不能生养吧?那我养你个吃闲饭做啥子,打发了出去给我儿子再讨一个!
童瑶听了这话,平时再怎么都能忍的脾气一下子就点着了火,她愤怒而委屈地说,你儿子从来都不碰我,晚上也是在建国屋里睡的,我咋能自个儿生娃出来!
啪!熊肆终于出手打了他的宝贝儿子,大声说:你个作死的小兔崽子,你不给熊家传宗接代我给你娶媳妇干啥,晚上你就给我滚回自个儿屋睡去!
自此,童瑶才算过上了人的日子,她这才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人啊,就跟茶叶饼一样贱,卷吧个叶片儿,开水烫了才舒展开。
茶如人生
可是,这舒坦的日子过了没多久,童瑶就真的成了寡妇了‐‐她的病痨丈夫终究是去了,是病死的。后来,熊肆老爷发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酒席一摆,熊老二就有了媳妇了‐‐这个光棍了三十好几的人也就这般有了个女人。
童瑶心里苦啊,苦水直往肚子里淌。她一见新丈夫的蜂窝脸,心底的憋屈就别提啦,都说这个读书人有出息,却不知这人最是窝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见人说话就结巴,写吧几个毛笔字有个屁饭吃!
江南青山碧点翠,歌声茶香迎客来。
转眼,又是一个采茶季,工山镇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吸引一大群贵客前来,但是童瑶却没有了那个尝尝新茶滋味,摆弄摆弄自己一套上好茶具的,这可是她这短短十多年里唯一个爱好了。
茶香盛会是茶的盛典,人的邂逅。童瑶在这个时候毅然决定当那只欲火的凤凰,重生一把,离开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家。
这天一早,熊家公媳两个不可避免的又发生了一场大战,自此两人关系势同水火不相容。童瑶带着气愤来到山场,那一眼望不到边的茶园很壮观,令人心旷神怡,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注意到家里请来的制茶师傅也来了茶园,他在考察茶的长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