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煜端了一碗ji汤给她喝,她胃里堵得难受,一口也喝不下去,十分吃力地靠在chuáng头,哑着声音道:&ldo;求求你,我现在动弹不了,你帮我把这个孩子送到教会的育婴堂去,我跟那里的修女说好了。&rdo;
秦承煜微笑道:&ldo;你先喝汤吧。&rdo;
他的两只手都是红红的,她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笑了笑,温暖和煦如阳光,&ldo;他们说生完孩子都要染红ji蛋送人,昨晚我和根伯染了好几盆,一天就送完了,我在学校里认识的人太多了。&rdo;
她忽然推开那一碗ji汤,甚至不管那一碗ji汤是否淋到了他的身上,她别过头去,狠下心来咬牙道:&ldo;秦承煜,你别妄想了。&rdo;他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过了好久,他轻声道:&ldo;孩子长得真像你,特别好看。&rdo;
他又默默道:&ldo;看护说孩子体质太弱了,必须要母ru喂养,不然怕养不活,你又这样瘦,得多吃点东西。&rdo;她咬着嘴唇就是不吭一声,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他默默地坐在那里,目光温暖如通透的阳光,恍若誓言般坚定地道:&ldo;贺兰,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和孩子吃苦。&rdo;
她心口骤然一阵发疼,手指紧紧地攥住了chuáng单,眼泪滚滚地往下落。
出院的时候秦承煜依然带着她和孩子回了他住的地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弄堂里浮起很多烟气,天空铺了半边的晚霞,如燃烧的锦缎&ul;&ul;&ul;一大束纯白色的桂花斜斜地从墙壁的一角延伸出来,在晚风里轻轻地摇晃着。
她身体虚弱,他背着她进了院子,她有气无力地伏在他温暖的背上,可以听到他从胸口传来的心跳声,踏实得好似一座山,她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他安排她住了东屋,自己在书房里打了一个地铺,晚上他端来了一盆水,用手调了调温度,放在地上,将她搀扶起来,弯下腰来给她洗浮肿的脚,根伯在门外了一眼,有默默地转身走出去。
那窗外是被露水浸着的夜色,映在窗上的槐树影朦朦胧胧,双脚被温热的水泡着,她觉得鼻子一阵阵发酸,心好像是针扎火焚一般,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洇在月白色的寝衣纹fèng里。
她哽咽,&ldo;你怎么能对我这样好?&rdo;
他说:&ldo;因为你是贺兰。&rdo;
她坚决不理那个孩子,孩子便跟着他一起,满月的时候病得厉害,发着高烧,因为没有母ru喂养的缘故,他费力地寻了些牛奶,一口一口地喂。她原本是打定主意身体好一些就要走的,到时候就算是秦承煜不肯,她也要连带着把这个孩子送走,然而这样想好了,可是身体却总也好不起来,动一动就头晕眼花,没多久又得了很严重的肺炎,昏来睡去,更是一点东西都吃不下,身体越发地孱弱。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日,昏迷中总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四面围着她,她真怕这个孩子,看都不敢看她一眼,这个孩子凝聚了她太多的苦太多的恨,但有一天,她突然梦到孩子死了,浑身冰凉地躺在她的怀里,她的心居然出奇地疼,在梦中绝望地叫喊起来,&ldo;我的孩子。&rdo;
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窗外是黑dongdong的夜色,窗格子上映着院子里那棵大槐树的枝影,随着秋风乱晃着,外面秋雨簌簌,屋子里却是极暖,她听到书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惶恐的心居然就安稳下来,踏实得让她忽然落了泪。
她从东屋里扶着墙慢慢地走过来,走了几步便要喘一口气,一直走到书房的门口,书房里的灯亮着,那虚掩的门露出一点点fèng隙,秦承煜抱着孩子在地上来回地走,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布袋,在孩子的眼前不停的晃着,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哄着孩子笑,那孩子伸出柔嫩的小手来抓他手里的红布袋。
秦承煜便小声地笑道:&ldo;你叫爸爸,叫爸爸就给你。&rdo;
她打开门,秦承煜回过头来看到了她,脸上的神qg立即就尴尬起来,她却只是开口吃力地说道:&ldo;你手里拿的是什么?&rdo;
她问的是秦承煜手里拿的那个小红布袋子,秦承煜忙笑道:&ldo;你说这个?这是平安符,我想芙儿总是身体不好,给她求一个戴戴。&rdo;她慢慢地重复道:&ldo;芙儿?&rdo;秦承煜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那脸上的表qg有点讪讪的,半响笑道:&ldo;这么多天了,总得给孩子起个名字,不然孩子也怪可怜的。&rdo;
她转过头,泪水从她的眼窝里滚落下来。
后来过了好些日子,她感觉有了些力气,头也不那么烧了,头也不那么烧了,支撑着从chuáng上起来,又走到书房里去,那孩子躺在一个小小的摇篮里,她终于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孩子正睡着,柔嫩的小模样,承煜说孩子像她,他说的没错,果然与她一模一样,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脸,摇篮上面挂着那个红色的小布袋,她将小布袋拿下来,慢慢地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睡得很香,她转过头,看到从木窗格子外面放进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