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里你得讨得领导们和导师们的欢心,阿谀奉承,或者踏实肯gān,三年后你要么有张无赖的脸要么有张实在的脸。
清高的秀美的脸最帮不上忙。默默无闻闭门造车,三年后的今天你就知道它不合辙了。面试题本身是好回答的,但夕夜觉得面试很不理想,教授们看她的眼神好像从没见过她,问题也总是重复。
&ldo;你叫什么?&rdo;
&ldo;顾夕夜。&rdo;
&ldo;顾什么?&rdo;
&ldo;夕夜。夕阳的夕,夜晚的夜。&rdo;
晚上回寝室后,夕夜呆呆地坐着,假装在听歌。室友进出时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眼神,这一点也不能让夕夜恼,最让她恼的是她自己。她不是第一次输,是一直都在输。将来该怎么办呢?
到了周五晚上,学院开了毕业去向面谈会。起初,学生们一个个被叫进会议室去告诉政工老师自己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后来变成十个十个被叫进去,很郑重的事变成了一件很不耐烦的事。夕夜属于被十个十个叫进去的其中之一,落坐时看见老师把疲惫和烦躁都写在脸上了,虽然她还是努力在摆出亲切的阵势。
前几个人在说时,夕夜的手就在桌下冒冷汗。等轮到她说时,其他人都很惊异她们所熟悉的孤傲气质竟不见了,说着话的这位怯懦得像是拼命招引人家去咬它的鱼饵,看不懂她眉目为什么这么模糊,声音为什么这么含混。
夕夜也不懂,为什么自己被多问了一个问题。在回答&ldo;找工作&rdo;之后,立刻被追问:&ldo;找到有意向的单位了?&rdo;看老师貌似关心的神qg,却好像不相信自己能找到工作似的。
可这问题确实又给了女生一闷棍。是呢,还没有真正开始找工作,本应该早就开始的。
政工老师最后说愿意帮夕夜介绍工作,可以考虑考虑想不想去。夕夜其实很清楚,她也不是真正关心自己,而是关心院里的就业率,出现一个失业的学生都会让数据不那么完美,她要的也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真正找到工作,只是三方协议中就业单位的那个公章,至于那单位是大是小是好是坏存不存在,实在不足为道。
夕夜坐在那儿呆滞地听别的学生说去向,心里却揣测着大家的居心,越来越焦虑急躁,绝望在身体里滚来滚去,碾疼了每一根神经。
[十]
从会议室回寝室,没有人与自己同行。步履有点颠簸,神思有些恍惚。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夕夜犹豫着回过头,耳畔仿佛突然响起了那首圆舞曲,如同当年一样。
16岁那年元旦,学校的通宵游园祭活动中,颜泽要去招呼同部门的朋同部门的朋友,留夕夜一人在楼梯口离开了。女生独自玩了几个摊位,从一点也不吓人的鬼屋出来后,感到索然寡味,无聊地沿着走廊东张西望,消磨全校联欢晚会开场前的时光,逛着逛着,看见走廊转了弯的另一侧有两个同班的女生。
她们和颜泽关系还不错,自己又是颜泽的死党,那么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吧。夕夜想上前去和她们打招呼,然后顺势一起下楼去看演出。无奈走廊上挤满了人,jiāo通不畅,那两个女生又已开始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夕夜有点着急,想开口叫住她们,对着空气作势半晌却还是放弃,心想着只要快些赶过去就好。
一个叫肖晴,一个叫翟静流,清清楚楚记得她们的名字。甚至五年后的今日,依然记得。
为什么当时就是不敢开口。
可能xg有多大?她们听不见或听见了却笑一笑径自离开不与自己同行,留下自己尴尬地站在同样听见叫喊的围观人中间。
总之,如果能无声无息追到近前再小声邀伴就好。为了追上她们,奋力拨开人群,甚至因为动作太无所顾忌,途中被路人甲乙丙丁咒骂。到达两个女生刚才所在的位置时,还隐约能看见她们在下一层楼。于是又跌跌跌跌撞撞地追下去。
等到终于下到一层,视野变得开阔,那两个女生却早已混入人群。夕夜一边喘息一边原地转着圈环顾四周,一些人穿着校服,大部分人穿着花花绿绿的便装,三百六十度又三百六十度,其中没有一张她熟悉的脸。
全校学生两千多人,认识的五十多人,能真正算是朋友的两人。
真正的孤独是在拥挤嘈杂的人群中感到孤独。
仿佛跌入万丈深渊的瞬间,是谁在身后轻声叫自己的名字,邀请自己一起去晚会现场?
那瞬间所有的细节都被铭刻在大脑皮层深处,冬青树根部的绿色照明灯,闪着金色星光的线香花火,五颜六色的荧光棒,高年级的女生经过身边留下的花香,烧烤摊飘来的章鱼小丸子的气味,以及--
晚会开场前循环播放的圆舞曲。
不知道它的名字,却清晰地记得它曾驱散过孤独。
多少年过去都依然能在它重新响起时停下脚步,多少年过去都依然能哼唱那段旋律。只因为它是那个瞬间的背景音。
夕夜回过头,在走动的人群中看见了静止的季霄,淡淡的月光下离自己两步之遥,与五年前一模一样。
男生没什么过剩的表qg,右肩背着包,左手卷着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