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他终于来了。
傅云晚怔怔看着,忘了恐惧,忘了疲惫,他一眨眼到了近前,揽住她的腰,猛一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他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可是很暖:“没事了。”
没事了。傅云晚在心里喃喃和着,靠在他怀里,那样宽阔,那样温暖可靠的胸膛,晕了过去。
“绥绥,绥绥!”桓宣急急叫着,伸手到她鼻子底下探到了呼吸,恐慌的心境慢慢冷静下来。
身后,黑骑军与贺兰羡的部下斗在一起,杀声四起,桓宣眯了眯眼,目光在极远处捕捉到了贺兰真的身影。是她,他总以为这个愚蠢的女人掀不起大风浪,没想到她虽然蠢,但是狠。
搂紧怀里的人,催动乌骓,破风也似地向贺兰真奔去。
贺兰真看见了,从贺兰羡中箭倒地的那一刹就看见了,脑子里嗡嗡直响,万万想不到桓宣竟然真敢杀人,那可是贺兰羡,堂堂左卫将军,贺兰氏的儿子。
他竟然为了傅云晚,连贺兰羡都敢杀!惊讶恨怒中看见桓宣越来越近的脸,冷厉中带着怒火,雄壮得让人不敢直视,贺兰真心中汹涌起无数爱意,又突然反应过来,他是来杀她的。
他已经杀了贺兰羡,他那样无情,绝不会放过她。
一刹那所有的柔情蜜意全都抛下,只觉得冰冷的杀机飞快地向她逼近,贺兰真猛地抽上一鞭,催着马匹向羽林军中逃窜,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桓宣像发怒的雄狮,一眨眼就已经逼到近前,他举起刀,刃上血光凛冽,不知沾的是谁的血。
贺兰真毛发倒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了声:“你不能杀我……”
我字还没有说完,桓宣手起刀落。
眼前是带血的刀光一闪,肩上猛一阵巨疼,贺兰真长叫一声,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劈开了,劈成两半,身体和心脏同样的巨疼,眼看他第二刀又要落下,斜刺里突然冲来一人架住桓宣,向她吼了一声:“快走!”
贺兰真捂着肩膀,血瞬间染红大半边身子,发黑的视线看见了穆完,他双手发力举着钢鞭,极力架住桓宣的大刀,发着狠地催她:“走啊,发什么愣!”
贺兰真强忍着疼痛,催马跑开,余光瞥见桓宣挡开穆完追了上来,他怀里还抱着傅云晚,他为了那个女人,是真的要杀她。
一霎时恨到了极点,重重一鞭抽上去,催得马匹疯也似的跑开了,身后穆完又冲上来拦住桓宣,贺兰真越跑越快,疼得有些麻木,低头一看,那一刀正正劈在左肩,曾经桓宣在那里给了她一鞭,她又割了一刀来纪念。
都不及这次的深,这次的疼。他是真的要杀她。贺兰真深吸一口气,忽地在伤口上重重砸了一拳。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沾了满手的血。她会记住这一天,她捧出一颗真心给他,他不要,还想杀了她。那她就先杀了他!
她得不到的,谁也休想得到!
身后,穆完拼上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挡住桓宣,两只胳膊撑到极点,青筋鼓胀着,不由自主打着颤,这小猪
狗,竟然这样悍勇!忍不住破口大骂:“你疯了!你杀了贺兰羡,准备怎么回去交代?贺兰家能手撕了你!你还想动贺兰真?呸!小猪狗,你耶耶有十条命也不够你祸害!”
喘着气死死支撑,余光瞥见远处人影杂沓,贺兰真被羽林军簇拥着已经跑得远了,桓宣沉默着,突然收了刀。
穆完收不住力气,座下马直冲冲地冲了出去,大骂声夹在风里传过来,桓宣收刀回鞘,双手抱紧傅云晚,让马匹慢慢地向来路上走去。
天已经黑透了,模糊着看不清,只觉得她小小的人儿那样憔悴,那样可怜。都怪他来晚了这么久。低着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火烫的,有汗,还有黏在额上的头发,心里的爱意突然喷涌而出,收不住,仅仅将她搂在怀里,像世间最珍贵的珍宝,终于失而复得。
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了。先前是怕他将来死了没人照顾她,总想着让她也看看外面,让她离了他也能活下去,可现在看来,他最好还是多活些时日,活着来保护她,即便将来要死,也是她死在前头吧,至少一直到最后,他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那样惶恐可怜。
王澍拍马从乱军中追过来:“明公,须得尽快上奏,免得被贺兰氏抢了先机。”
杀了羽林左卫将军,重伤安平郡主,无论如何,都不是能够轻易抹平的事。桓宣点点头:“就地扎营。”
……
傅云晚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柔和的烛光,看见一道帷幕从头顶落下,在帐篷里隔出内外,帷幕另一边传来密密的男人语声,让她突然紧张起来,昏倒之前的情形飞快地冲进脑海中。
何英奔跑的身影,铺天盖地的刀光,桓宣黑沉沉的眼睛。帷幕另一边还在说话,从几道语声中分辨出桓宣低沉浑厚的声音,让她飘荡的心突然一下子落到了实地。
他在呢。那就应该没事了。
挣扎着爬起来,隔壁已经听见了动静,帷幕一晃,桓宣快步走了进来:“醒了。”
“醒了。”傅云晚回应着,嗓子嘶哑得厉害,发出的声音自己也听不清,“何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