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断桥下盘踞,无聊时沿着西湖游荡,湖畔垂柳翠生生的影儿落下,是她身躯上慡脆瓜辣绿油油好颜色。
湖中惊鸿照影,时不时残影落下,都是男男女女才子佳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那飞扬的衣摆,流动的诗句,还有娇滴滴小女子偷偷落下的泪。
她一片片捡拾,懵懵懂懂回头,那白蛇在远处相望,白蛇问:&ldo;你叫什么?&rdo;
她偏着头答:&ldo;小青,你呢?&rdo;
白蛇说:&ldo;我叫白素贞,已活了一千年。&rdo;
&ldo;呀,一千年。&rdo;她回头一片片数着身上鳞片,戚戚然答道,&ldo;我才五百年。&rdo;
七七
一座临海小城镇,平凡如大街上碎花布衬衫小女子,夜深来涂脂抹粉,厚厚一层油彩,远远看也得一副妖娆模样,只是近来不得,细看了时时有落下的粉,仿佛一面斑驳墙体,言笑间片片剥落。
汐川海风凄惘的暮色里,澎湃的荷尔蒙与重重海腥味交织,扭动的腰肢与耸动的欲望纠缠。朝日已死,百鬼夜行,妖魅横生。
一曲一曲,《夜上海》或是《甜蜜蜜》,水蛇腰,殷桃唇,烟视媚行,故作骄矜,你看一个个脑满肥肠,一个个油头粉面,空气中腥臭的体液味道漂浮,最下等的情欲,最粗鄙又最美妙的快乐,酣畅淋漓。
一切多么美好,正是夜未央。
又唱《卡门》,调高了音调问,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台底下嘻嘻哈哈,污言秽语,白花花的大腿灯影里晃动,一溜溜砧板上肥腻腻的白板肉,搓搓揉揉,一挤便哗啦啦流出油水来‐‐香。
笑嘻嘻绕场道谢,随沾满唾液的口哨声,放了话筒下场去,阿佑已起身来拦过她肩膀,狠狠在脸颊亲上一口,脆响脆响。&ldo;宝贝儿,唱的真好。&rdo;
未央只是默默靠着他,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牢牢支撑她疲身躯,唇上斑驳的胭脂落在他带着隐隐汗水味的白t恤上,斒斓蹁跹。
还是要堆砌甜丝丝笑容,配合着,看阿佑对看场子螃蟹哥点头哈腰说,&ldo;大哥,那我先带七七走啦。&rdo;
螃蟹哥一人横满一张椅,一杯冰啤咕噜噜下去,胸前看不清颜色的杉子湿淋淋,馋兜兜似的形状。丢开浮动着泡沫的酒杯,擦擦嘴挥挥手,打个嗝说,&ldo;走吧走吧,你小子就钻七七裤裆里过一辈子吧。&rdo;
未央越过阿佑肩头往外看,灯红酒绿,雾影阑珊,人群热烈,熙熙攘攘不眠夜。脑中晃动《灯红酒绿杀人夜》中一幕幕血腥,回头来最清晰一幕却是心理医生说,&ldo;theoriesofthatnightwillfadewithti,butyou&rso;llneverfetitjtlikeyou&rso;llneverfettoorrownight&rdo;
杀,杀,杀,一路高举屠刀。
斩断的头颅连着筋脉骨骼,晃悠悠不落下。鼓胀的眼球铜陵似的往外伸张,最终掉在木地板上骨碌碌滚开。
浓重的血腥味飘来,多美妙滋味。
又笑笑说,&ldo;谢谢螃蟹哥。&rdo;面上纹路挨挨挤挤,又要扑簌簌落下许多擦墙的粉末来。
阿佑这才攥紧了未央的手往外走,在门口遇见林瑞聪与几个一般年纪的小混混推推搡搡,见未央出来即刻恭谨起来,嘿嘿笑着喊一声,&ldo;姐姐姐夫好!&rdo;
未央不语,旁边的男孩子们都跟着瞎起哄,吵吵嚷嚷&ldo;姐姐姐夫&rdo;一并嬉笑着喊起来。
阿佑上前在林瑞聪小腿肚子上踹一脚,半真半假骂道:&ldo;就你小子名堂多,给老子正正经经叫人!&rdo;
林瑞聪抬着脚哎哟哟叫唤,却还是抓一把后脑,恭恭谨谨喊一声&ldo;阿佑哥。&rdo;
阿佑这又换了教训口吻……&ldo;站好了好好看场子,少他妈给我扯淡!&rdo;
林瑞聪又&ldo;哎哎哎是是是&rdo;点头哈腰殷殷情意一大堆。
却是未央最先不耐烦,拉了阿佑走,头也不回吩咐林瑞聪说,&ldo;走的时候来找我。&rdo;
林瑞聪点头会意,&ldo;知道喽,又是姐姐您发善心把我找回去的。&rdo;
阿佑搭着未央单薄瘦削的肩膀,摇摇晃晃酒醉似的往外走。
汐川绵绵无期的夜,三三两两人群,海风追赶似的宿业奔袭,一波波凉飕飕如冰刀刮过。
阿佑将未央颤抖的身体揣进怀里,傻愣愣两个人,在海边冻得发抖,仍是拥紧了不肯走。
未央抬头看他,浓眉大眼少年郎,坎坷生活全在肩上,一颗赤子之心在她身前急促跳动,少年的青涩与孤勇,全然现在稚嫩脸庞,总叫人感叹岁月沧桑,一转眼又是一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