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叫我父皇……”唤夫君即可。
第2章花期
梁竹音只得恭谨应答:“臣只是想过这个法子,并未验证是否可行。想必是将几桶热水倒入盆中,放在屋内,利用水汽产生潮湿。”
萧绎棠嘲弄地轻牵了下唇角,“如此蠢笨的法子。”
他负手从梁竹音的身上睃过,声音不急不缓地飘出来,“记住了,内务府冰库。”
梁竹音咬唇应是,寄住在舅舅家时,他平日里的冰敬本就不多,她如何得知冰库长什么样子。
是了,冰库常年阴冷潮湿,相比之下烧水的法子确有些蠢笨。
随着内侍一声起驾,她跪在人群中,与众人齐声恭送这东宫最尊贵之人离开。
司珍张馡起身后拍了拍宫装上的土,嘲讽般地瞪视着梁竹音,“某些人果然有心,只不过,马屁拍在了马腿上,道行还是不够看。”
她身为宰相之女,入宫后便盯上了司寝一职。谁知,给尚宫送银票她不但不收,还命梁竹音这四品小官的女儿担任司寝一职,想起来便是一肚子气。
她身旁的司衣郭玥儿故意小声劝道:“馡姐姐,还是别说了,免得有人背后向尚宫大人告状。”
张馡听后怒气更炽,指着梁竹音尖声说道:“我说错了吗,尚宫大人早先才说不得犯上觊觎,她这就开始动歪心思,真是其心可诛!”她冷笑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梁竹音,“再说了,你不好好待在家中等着嫁给我庶兄,跑到东宫来争宠,野心不小。”
“难道是贵府九姨娘所出的郎君?”郭玥儿掩袖一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梁竹音,“这可真是天赐良缘呢。”
大宫女阿蕴上前指着她二人恨声说道:“玉瑾姑姑昨日才提到谨言慎行,今日你们便当众藐视宫规。身为教仪处的人,这件事我定然会如实上报!”
梁竹音拉住气急败坏的阿蕴,向张馡投以冷冷一瞥,那目光如刺,仿佛要将她瞬间刺穿。
张馡知晓阿蕴为尚宫玉瑾面前的红人,如今除了梁竹音一人通过考校即将上值,她们还在为那一百多章的宫规发愁,而阿蕴正是监考。她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回避着梁竹音投射过来的目光,狠狠说了句:“我们走。”拉着郭玥儿离开了晒书场。
阿蕴见张馡如此嚣张,生气梁竹音怒其不争,“姐姐,每次你都让着她们,我要去告诉玉瑾姑姑,你也不让我去!她是宰相之女就可以随意血口喷人么?”
梁竹音起身摸摸她的头,说了一句傻丫头,“面对无中生有之人,最好的应对之策便是置之不理,又何必用她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她见阿蕴依旧嘟着嘴,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要帮我忙么,那便陪着我看着宫人收书册罢。”
阿蕴只好嘟着嘴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随着她前往晒书场。
暮色时分,崇文馆。
萧绎棠在内侍的行礼声中撩袍迈入内殿,环视书籍尚未整理完毕的书阁。
副都知躬身拱手道:“殿下,今日检查书册一百一十本,发现粘连书册二十本,已送往造办处。”他转身将梁竹音抄录的破损名册双手奉上。
萧绎棠接过打开查阅破损书名,见名册上的字迹极具风骨,细看之下,心中一顿,怎么和小姑娘的字迹一样?!
“这是谁的字迹?”
“回禀殿下,是梁司寝。”
萧绎棠心中一动,记得小姑娘曾经临一篇此贴送给他,他带着疑问疾步走到书案前,将放置信笺的盒子里翻出那封信,想要仔细对照查看。
这时,一名身着武将服饰的男子,在内侍的引领下迈入崇文馆。
副都知见状与内官躬身一揖,无声退了出去。
“阿恒,如何?”萧绎棠先放下了字帖,少有的迫切体现在脸上。
他与小姑娘通信三载,只知道她姓裴。回京后,他在东宫出入不便,就让卫恒帮他去信远行打探消息。
卫恒是国师明远先生的收山弟子,如今是东宫禁卫军统领,与萧绎棠在嵩阳书院共同生活了九载,自萧绎棠回京后,便一直跟随在侧。
卫恒见他并未着太子常服,只是头戴一顶莲花玉冠,着天青色广袖襕袍,一身常服装扮。看表情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些温和与欢喜,想着他要汇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难以企口。
如今见他一脸期待,只得嗫嚅着说道:“师兄,那裴家小娘子……仙逝了。”
萧绎棠眼峰凌厉的扫向他,“你如今行事越发乖戾,这种玩笑岂是随意开的么?”他顺手将书案上摆放的《道德经》狠狠砸向了他,意思不言而喻。
卫恒不敢闪开,只得生生承受着书册飞过脸颊,嘟囔着说:“师兄……殿下,臣哪敢和您开玩笑,经过臣与信远行的人再三确认,那宣平伯裴平真只有一名嫡女,闺名珂,病逝已有月余。还……还与王侍郎家病死的儿子配了阴婚。”
萧绎棠一怔,目光中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痛楚,那句你骗我却始终无法说出口。想到自书院回京前,他刻意晚走两个时辰就是为了等待信远行的信使,没想到迟迟未收到信笺的缘故,竟然是她已经离开了人世。
卫恒看着他欲言又止,眸中第一次漾着不甘与抗拒,喉结动了动,只得狠心再次重申,“臣甚至去了……王家祖坟,确认已经合葬。”他的确看到了裴珂的名字,与王侍郎的儿子一同刻在了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