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竹音端着托盘入内,自是将小路子一番话听了去,笑说:“殿下,还记得您曾断言臣马球技术上佳,如今真有施展的机会,臣愿献丑一番。”
萧绎棠看了一眼双手奉茶的她,“往日里,遇事你总是默不作声,恨不得这三载不被人惦念才好,怎得今日想要出这个风头。”
梁竹音见他将自己摸得这般透彻,悻悻笑道:“今日不同于往日。既然要参加,若没有意图,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如此好的机会。”
萧绎棠饮了一口茶,趁机打量着她,笑道:“愿闻其详。”
“天机不可泄露。”梁竹音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她想起一个人,试探着问道:“殿下,臣想要跟您要一个人,不知您是否能同意。”
萧绎棠瞬间想到了裴玠,想是她怕自己马球技术不佳,想要请个指导。遂靠在凭几内,淡淡说道:“你若求我,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做个训练计划。”
谁知她摇了摇头,“殿下公务繁忙,臣不敢打扰。训练臣倒是不怕,只是那张馡的球技很是不错,臣听说相爷家中也有一支战绩颇佳的队伍,想必她在家中也跟着学艺多年,何不用上,也能安抚了张家。”
萧绎棠见她绕了一大圈,竟然开始悄悄布起局来,心中欢喜之余也有些酸涩。
那张馡多次想要趁机博得他的宠幸,她可倒好,还极力举荐人家。忍不住出言讽刺,“她可未必承你的情,说不定再次给你下个套儿,届时你别找我哭来。”
梁竹音见他并无反对之意,含笑福了福,“臣才不管她是否领情,能为殿下办事就好。”
这样一来,她既应了张贵妃,又能将张馡利用起来,一举两得。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马球比赛需要六名人员参加,外加两名备选,共计八名。算上自己、张馡与阿蕴,再选拔五名。
萧绎棠看着她掰着手指,樱唇里念念有词,那竹叶簪跟着她的小脑袋瓜儿来回晃动,越发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刚要说话,就听得小路子前来汇报,“殿下,张相求见。”
萧绎棠一哂,想了想,还是不愿让梁竹音过于暴露在外,对她说道:“你去屏风后躲起来。”
“要不,我还是出去罢。”
“不必。”
他见梁竹音依言藏好后,看向小路子,“宣。”
“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看座。”萧绎棠微微抬手,含笑道。
“谢殿下。”张相坐下后,拱手道:“老臣多谢殿下袒护,大恩没齿难忘。要不是殿下,今日朝参必会有御史参奏,陛下势必会过问,臣这三十载仕途,险些葬送在逆子身上。”
萧绎棠敛袖,将狼毫放置在笔山,靠在凭几内闲适般地说道:“张相与孤如此见外。这信手拈来之事,不足挂齿。”
张相见他如此好说话,与昨日思忖整件事相差甚远,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到底他是隐藏的深,还是自己想多了。
只得再次试探,“逆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周身浓疮,且……”他终究还是说不出来,长叹一声,“这都是报应,臣想着另殿下忧心了,故而送来一些不值一提的薄礼,还望殿下收下,权当成全了老臣一番心意。”
“那孤便勉为其难收下了。子不教父之过,还望张相引以为戒,约束家人,切莫再做出令人不齿之事。”
张相见他并不懂利用此次他投诚的机会,主动提出合作,心中顿时不屑起来。久坐无益,送了礼也算了结了此事,看来昨日的确是将他想的太过于复杂了。
“那臣便不打扰殿下处理政事了,另外,听闻小女惹殿下不快,还望殿下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饶她一回。”
张相看向萧绎棠拱手,见他目光看向了一份字据,瞟了一眼,竟然是逆子的字迹。他心中一沉,定睛看去,见那上面赫然写着二十四万八千两纹银,强忍着眩晕,扯出一丝笑意,拱手道:“臣突然想起有事要提点殿下。”
他张家不是拿不出这二十四万两银子,只是这张字据若被他呈交陛下,趁机寻个卖官的由头,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宰相一年的俸禄不过才两千两银子。
萧绎棠唔了一声,“请讲。”
张相喉结动了动,“那大理寺关押之人,只认河东节度使为主,想必殿下也问不出其他。”
萧绎棠哈哈一笑,不甚在意地说道:“多谢相爷提点。”他虚指桌上这份字据,“孤虽然承情,但一码归一码,听说这张字据是府上公子亲手所写,孤也拿不出这样多的银子为相爷了事。你看……”
“不不,臣尽快筹借,定然不少分毫,绝不会让殿下为臣垫付。”张相努力扯出一丝笑容,拱手说道。
萧绎棠起身,走至他面前,含笑说:“相爷门生遍布朝野,想来老师一声令下,这银子还是能够筹措到的,那孤便放心了。”他拈起字据,亲自交给张相,“孤命卫恒多拖延几日,你准备好银子给他去信即可。”
“老臣感激不尽。”张相咬着牙拱手道。
“小路子,好生送张相。”
梁竹音站在帘幕后看着那瘦削的老头离开,又忍不住看向那站在大殿中间负手之人,心想,狐狸就是狐狸,那张相定然等他主动上赶着提出相帮,谁知,这狐狸不但不主动,还逼迫他先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