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鱼眼眶泛红,鼻音有些重,瓮声道:&ldo;让你们担心了……&rdo;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若真的要算,那蛮汉也没有虐待她。想到赵泓之事,萧鱼知道,连她都收到了消息,那她父亲肯定也早早知晓。先前她还劝父亲效忠新帝,说他仁慈大度,放了赵煜一条生路。还没几天呢,事实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她立刻说:&ldo;母亲放心,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只是……&rdo;眼神定定望着罗氏,接着说,&ldo;您要告诉父亲,要他务必小心皇上。&rdo;
先前她觉着,以那蛮汉的性子,答应了她,肯定就会做到的。可她却忽略了一点。
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权力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比起权力,对她的一点小小的失信,根本无关痛痒。
罗氏点头,说:&ldo;你放心,你担心的事情,你父亲都已经考虑到了。&rdo;顿了顿,又轻轻道,&ldo;安王之事,你也莫要担心。改朝换代,在所难免。这辈子便是能平平安安活着,留在晋城,也是要过得战战兢兢的。你向来看得开,应该明白,既然事实已成定局,就不要再因此事,而害了你自己。&rdo;
萧鱼对旁人之事可以视若无睹,可她太看重亲人。可她现在的身份是新朝皇后。
没有一个帝王,能忍受她心里念着前夫和他的孩子。
道理萧鱼都懂,可当时听到赵泓的死讯,和薛战说出的那些无耻之言,根本无法静心思考。
她说道:&ldo;女儿知道。&rdo;与罗氏说完话,萧鱼才去看她身旁的唐氏,唐氏怀里的铮哥儿虎头虎脑的,这会儿正在睡觉,嘴里吐着泡泡。平日她定是要好好抱一抱的,这会儿她怕把病气传给她。
萧鱼没有去抱,看着他白白胖胖的脸蛋,伸手,小心翼翼碰了碰他的脑袋。萧鱼嘴角一翘,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
之后并未让他们久留。等罗氏她们走后,萧鱼的情绪看上去的确好了一些,下榻喝了药,然后吩咐春晓:&ldo;你去查一查,姑母昔日在宫里发生的事情。&rdo;
春晓虽疑惑,却没有多问。点头就应下。
萧鱼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静静看着自己衣摆上的纹路,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抓紧。
既然薛战与她姑母有旧仇,那她肯定要弄清楚的。他不说,她就自己去查。宫里有不少前朝留下来的宮婢太监,总能查到一些的。
……
御花园的抄手长廊上,唐氏将怀里的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走在罗氏的身旁,抬手轻轻搀扶着她,蹙眉小声的说:&ldo;新帝暴戾,年年年纪又小,您看……咱们能为年年做些什么?&rdo;
在唐氏看来,若非当初萧鱼说服萧淮,还入宫为后,那他们护国公府不会有这样的太平日子。加上萧起州对萧鱼的兄妹情深,她也想为小姑子做些什么。
罗氏步子轻缓。护国公府有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却是不及这皇宫来得气派的。她是个见过世面的,目光无澜,听着唐氏的话,正欲说话,就见那长廊另一端,帝王的身影逐渐逼近。
身后跟着几名太监。他走在前头,身材挺阔,步伐矫健。
很快就走到罗氏他们这边。
罗氏和唐氏赶忙行礼。薛战立在一旁,是知道罗氏今日要进宫的,不过……他开口道:&ldo;不必多礼。&rdo;又问罗氏:&ldo;皇后对您甚是思念,怎得不多待一会儿?&rdo;
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可碍于身份,罗氏还真不敢将他当成普通的女婿。她得体回答道:&ldo;皇后需静养,自是不好多打搅。&rdo;
这话……薛战黑眸沉沉看向罗氏,而后慢悠悠的说:&ldo;的确是朕没有照顾好年年。&rdo;
说起来,她是被他气病的。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帝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罗氏缓缓抬头,望着他。此人虽出神糙莽,却生得伟岸高大,龙章凤姿。加上先前的几回接触,罗氏总觉得,这帝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帝王虽客气,罗氏还是有些拘谨,想了想,就微笑着说:&ldo;皇上日理万机,自是皇后娘娘照顾您才是。皇后曾与臣妇说过,皇上勤政爱民,她甚是敬仰。&rdo;
是吗?他以为……她只会瞧不起他呢。
薛战看向岳母的目光也越发敬重。几日未舒展的眉眼,稍显缓和。这时,耳畔忽得听到一阵婴儿啼哭,正是那唐氏丫鬟怀中的铮哥儿醒来,哭闹之声。尚在襁褓,这哭声倒是洪亮。
薛战看着那哇哇大哭的铮哥儿,轻轻笑笑,说:&ldo;这孩子,倒是有乃父之风。&rdo;
中气十足,日后定然也如他父亲萧起州般文韬武略。
与罗氏他们分开,薛战就步履匆匆去往凤藻宫。安静进入寝殿,便看到萧鱼正站在窗前,身姿窈窕,面前是一盆碧绿盆景,雪白的小手握着一把红线的剪子,正咔嚓咔嚓剪着枝叶。
薛战是粗人,不懂这些,只见过她平日摆弄。先前他看不出门道来,现在静下心看,觉得经由她修剪过,就变得格外精致巧妙。
他看了很久。
萧鱼有些感觉到,很快转过身来,对上薛战的眼睛,脸上的柔和一下子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