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一名老人颤巍巍地走了上来,这是这个村的村长,他两眼湿润地看着罗汉林,颤声说,“我们该怎么办?”
罗汉林沉默片刻,对村长,或者说对所有村民深深鞠了一个躬,腰几乎弯成了90度,沉声说“我受冷鸢将军所托,必须死守悲伤岭7天,直至最后一人,恳请父老乡亲们随我一同赴死。”
“死?我不想死啊!”一个男村民坐不住了,他用力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跑上来慌张地说,“我的命是自己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替我做决定!我想活着,我不想死!我又不是士兵,我不想死有什么错吗?”
罗汉林依旧保持着90度鞠躬的姿势,沉声说“抱歉,联邦已经挑明,只接受全员投降,不接受平民的单独投降。”
“那你们就投降啊!”男村民的话语惊到了不少士兵,他费解地看着罗汉林,大喊道,“士兵的职责就是保护平民,如果不投降就会杀平民,那就投降,按他们说得做啊!”
“你!”罗汉林直起了身,怒目而视,如果这人是士兵,此时早就依律处决了,那容得他动摇军心?!
罗汉林刚想呵责,却发现村民们早已围了过来,几千幸存的村民齐齐跪倒在地上,对罗汉林颔首磕头,颤声喊道“将军降吧”
一名荒野远征军士兵跑了过来,对罗汉林敬了个军礼,脸色难看地说“将军,此为万民请愿。”
罗汉林现在真的很想把这个士兵拍碎,但现在士兵实在不够了,杀一个少一个,他只能按捺住杀意,怒吼道“我受冷鸢将军所托,必须战至最后一人,你这懦夫,居然想言降?!”
“您愿为国捐躯,我又何尝不是!”士兵愤怒地撕掉了身上破烂的军装,露出了一身的疤痕,有新也有久,他的军衔或许不高,但这一身伤疤全都是为国奉献的证明,他吼道,“若有一线胜利的希望,我必与敌人死战到底!但一个小时后,轰炸完毕,又有几人可活?就算活着,现在才第4日,怎可能完成死守7日的任务!若已知完不成,为何要带着这么多平民白白送死?!”
另一名士兵也走了上来,脱掉了衣服,露出了一身的伤疤,决然地说“将军,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白死毫无意义,大丈夫能屈能伸,当留有用之身,日后再图报国!更别说还有这么多无辜的父老乡亲!”
罗汉林刚狠下心,准备处死二人稳住军心,可谁知,这不单单是个人想法,越来越多的士兵走了过来,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他们身上有刀伤,有弹孔,也有凶兽爪痕,每一道伤疤都有为国奉献的功勋,每个人都这么深深地注视着罗汉林,纵使一言不发,但眼神中已经表达了请降的意愿。
这时,村长抱过来一个小女孩,跪在了罗汉林面前,颤声说“将军,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死不死都无所谓了,但这里还有很多孩子,她们连村子外的世界都没见过,您不能夺走她们的未来啊”
“爷爷”小女孩身上有弹片贯穿的伤,本来已经不行了,但克劳迪娅送来的物资很及时,医官及时取出弹片控制了感染,但她还是迷迷糊糊的,小手捂着肚子上的伤口,啜泣道,“爷爷这里痛”
黄昏时共同注视夕阳的场景和被战火摧残的稻田融在一起,迷失在了小女孩的啜泣声中,一时间,罗汉林无力地跪倒在地,拳头不停砸着地面,砸得满手是血,眼神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崩溃了,整个人老泪纵横,哭喊道“哎你们是要我当千古罪人啊!”
第八百九十七章状若疯狂
自从张公博举起叛旗,劫持元帅,前线将军们纷纷回援长安后,冷鸢这个“先锋大将军”的兵权其实已经名存实亡,她现在所能调动的只有本部鹰旗军以及一小部分誓死不退的荒野远征军,在连日的损耗后,军队数量已经不足十万,虽然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已经没有和联邦主力部队决战的能力了。
没有办法,冷鸢只能放弃对环海战区的包围圈,实际上,哪里还有什么包围圈,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如果再不撤离,只能是被全面反围歼的下场。
此时此刻,留在前线的将军们都聚集在鹰旗军移动指挥部,这是一辆十六轮制的特种大型军车,上面承载着一个20平方米的密室,配备全套战略指挥设备,起初是为应对斩首行动设计的。
移动指挥部内的氛围死气沉沉,将领们都垂着头,冷鸢也是雪茄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自前线溃败后到现在的第4天,她一分钟都没能合眼,疲惫的眼中满是血丝,浓浓的黑眼圈也出现在了这位鹰将的脸上,她随手将抽完的雪茄往地上一扔,那里已经躺了几十根雪茄烟头。
冷鸢声音嘶哑,疲倦地说“按照现在的情况,只能是和其它将军一样,先回长安夺回元帅,巩固住我们手上的兵权,最后重新组织四处分散的生力军,以庞大国土的战略纵深将联邦拖入持久战,打上个几年,甚至十几年。”
将军们纷纷沉默不语,每个人都知道,冷鸢说的这个战略仅仅几十个字,但它将带来的事旷日持久的伤亡,会有多少人死,几百万?几千万?甚至超过旧世代的世界大战?
以现在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来计算,人口已经是大规模负增长,若再是兵起连年,没有人敢断言这个崩坏的世界还能承受多少人的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