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鸢说完,转身大步如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灵堂,只留下一句话:“将军百死,此为战死,非不战而死。”
之前在最高会议室的将军们已经垂头丧气地散场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唉声歎气,士气低得可怕。
不过,将领们还没走远,立刻又被叫了回来,传令兵称冷鸢召开了二次会议,所有将领务必出席,他们顿时一愣,争先恐后往回跑。
同样的会议室,鹰旗将领们却是见到了完全不同的上将军,之前冷鸢被政治高压弄得心力憔悴,又无可奈何,整个人非常萎靡。
但现在,虽然冷鸢的面色依旧不佳,却是充满了精气神,意气风发,目光坚定又清澈,整个人焕然一新。
之前看到冷鸢萎靡不振的模样,很多将领都失了信心,觉得鹰旗军是不是要垮了,但现在,当看到这样的冷鸢,他们终于知道,鹰旗尚在!垮不了!永远垮不了!
“众将军,坐。”冷鸢注视着在座的鹰旗将领,声音坚定又沉稳,“我有一事,要与各位商议。”
鹰旗诸将统一向冷鸢致敬军礼,齐声高呼:“请上将军吩咐!”
“最近的高压政策,大家也看到了,我们的一再退让没有得到长安的理解,他们苦苦相逼,愈发严厉。洪武死了,洛忧被抓了,就在我们说话的现在,更多的战友被他们逼上了绝路,我们已经是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冷鸢的眼睛从每一名鹰旗将领脸上扫过,声音中隐匿着磅礴的龙威,“但是,大业不可弃!未来总师将钥石赠予我,是相信我有逆天之力,我既是终结崩坏之人!我不会愧对她的希望!所以,现有一策告知众人。”
在鹰旗将领们的屏息注视下,冷鸢目有烈火,威视众人:“我欲使北境自治,各位以为如何?”
第九百八十三章公然反对
新纪元和旧时代不一样,在当前的政治环境,自治二字意味着境内脱离中央管辖,自主行政任命,自主统军治兵,并拥有完整的司法独立权,任何行为不受中央干涉。
自治是分裂吗?不是。
分裂是彻头彻尾的叛国,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国家,就好比当年以“北方革命军”自居的北方叛军。
那么,自治和分裂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答案是,没有。
自治是一种单方面的宣告,而不是请示,它直接越过了长安中央的批准。
名义上,自治地域仍属于赤血帝国国境,但实际上已经和分裂没有区别了,行政长官自己任命,军队自己治理,连司法权都在自己手上,长安中央还能对你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了。
自治不是分裂,但它离分裂只有一步之遥,近得难以想象,没有分裂之名,却有分裂之实。
当年将宗叛逃北方时,打的就是自治的名义,然后三个月组建北方叛军,彻底分裂。
可以想象,对出身将门之后的冷鸢来说,做出这个决定是消耗了多大的决心,说来也讽刺,当年她在诺亚方舟的四方会议痛骂恩师为国贼,更是两次不惜代价北伐,平了半辈子的叛,到头来轮到自己叛。
自治这个举措并没有出乎鹰旗将领们的意料,之前他们屡次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字,无非就是洪武口中的“谋反”,自治是弱化版的谋反,在每一个人的心理预期之内。
但饶是如此,当真正开始商议这个话题时,鹰旗将领们还是有些心虚的,这是一件悬崖走钢丝的事,左边吹来长安政治高压的大风,右边吹来民间汹涌舆情的大风,而身下就是坠后必死的万丈悬崖,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只能踩在钢丝上举步维艰。
因为这是最高会议,墨骨前几天就被召了回来,她此时第一个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说:“将军的任何决议,我愿捨命跟随。”
周凉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愿捨命跟随!”
越来越多的将领们站了起来:“我们也愿捨命跟随!”
看着大家纷纷表态,冷鸢的目光愈发深邃,瞳中似有烈火:“好,既然如此,那我们”
“等等!这件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决定?!”很突兀的,一个谁都没想到的人说话了。
冷鸢看了过去,秀眉不禁皱了起来:“瞬笙?”
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李瞬笙身上,他此时面色凝重,拳头紧紧地握着,沉声说:“将军,您仔细考虑过没有?如果您迈出这一步,那可就是背上千古骂名了。”
冷鸢短促地一笑,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怎么,我被骂得还少吗?”
周围响起了一些附和的笑声,李瞬笙神色未变,依旧凝重地说:“所谓自治,没有分裂之名,却做着分裂之事。如果这么做,您和当年的将宗又有何区别?”
“李瞬笙!你把将军比作死人,居心何在?!”一名暴躁的鹰旗将领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暗示将军是国贼?!”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希望将军不要走到那一步。”李瞬笙看着冷鸢,深深地说,“长安对北境如此严防,无非是担心鹰旗军势大不好掌控,步步逼紧也只是为了巩固中央权力,等制衡完毕自然会停下来。可如果我们真的打出自治这张牌,岂不是坐实了拥兵自重之名?”
鹰旗将领冷笑道:“我们军人议事,你一个做饭的管家瞎掺和什么。”
李瞬笙默默地说:“做饭的管家书读得比你多,学历比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