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莫谦注视着叶梓萧的眼睛,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别无他路,唯有此法。
叶梓萧紧紧咬着牙,拳头捏得哢哢作响,突然,他挺起胸膛,大声说:“那就大家一起扛!长安要我们当狗,我们就当狗!北境怎么了!鹰旗军和不死军又怎么了?!打先锋的肯定是洛忧,洛忧的招数我都见过!我们不怕他我们不怕我”
说着说着,叶梓萧却是底气全无,说不下去了,只能颤声低语:“墨骨我们不想看着你死”
墨骨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眸落在了胸前的红色领带上,她将其解下放到一旁,又换上了另一条暗紫色的领带,这才露出微笑,说:“还是这条领带好,和她的眼睛是同一个颜色。”
叶梓萧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了,他用力地抓住了墨骨的肩膀,将她按在了镜子上,眼泪忍不住往外流,嘶声说:“你不能去”
墨骨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叶梓萧,她轻轻抬起手,用袖子帮叶梓萧擦掉了脸上的眼泪,默默地说:“你是个好士兵,叶梓萧。”
伴随这句话浮现在叶梓萧眼前的是曾经地牢的一幕幕,他彷彿回到了当年,注视着墨骨身上几百斤重的枷锁,被压弯的娇躯,变形的骨骼和脊柱,地上被咬死的老鼠,以及因自残而伤痕纍纍的首发
灰暗又压抑的画面不停冲击着叶梓萧的心,在那片近乎绝望的无光黑暗中,看着当年在地牢中孤独守望的墨骨,一缕微弱的光在叶梓萧眼前出现,他伸出手将光握在手中,彷彿看到了被封闭的真相。
当叶梓萧从幻觉中回过神时,他蓦然回过头,墨骨早已离开了,孤身走向了一条回不了头的路,叶梓萧冲出房间,看着空无一人的过道,无力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第一千二十三章此去经年
一望无际的肃穆大宅,延绵的漆黑鹰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正红朱漆的大门上,巨大的匾额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鸢”字,大门上方檀香木飞檐有栩栩如生的凤凰雕刻展翅翱翔于碧落,大门两侧中央门柱旁是张牙舞爪的威武巨龙腾云驾雾于九天,冷酷的鹰旗军将士分列于两侧,目视前方,尽心守卫于此。
鸢府,这是崩坏16年第二次卫国战争结束后,前任大元帅为表彰冷鸢护国之功专门修建的府邸,也是冷鸢目前意义上的“家”。
抵达王都的墨骨正伫立于敞开的大门前,身上的鹰旗军装与鸢府的色调一致,彷彿融入了这片压抑之景,她穿过分列于两侧的鹰旗将士,大步走入了专门为她而开的大门,与此同时,鹰旗将士们的声音带着肃杀之气齐声响起:“恭迎江南全军总指挥血侯将军!”
墨骨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似乎没听到这肃杀齐声,当她迈入大门的一刻,刚踏出一步,身后便传来了巨木扭曲的声音:“呜轰!”
风压拂过,墨骨没有回头,也不用回头,她知道那是大门关上的声音,在它重新被开启前,没有任何活物可以离开鸢府。
鸢府的围墙很高,每隔百米便建有一座了望塔楼,通体漆黑,彷彿对苍穹刺出的冷酷巨矛,在阴郁的天空下,了望塔楼已经全部戒严,偶尔还能看见反射过来的亮光,那是狙击手的瞄准镜。
当狙击镜的反光照入眼瞳时,墨骨依旧没有看了望塔楼,只是伸出了满是旧伤痕的手,轻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看着指尖沾着的润色唇釉,真漂亮,她的唇角轻扬,彷彿是在微笑。
墨骨走进了府邸,在士兵的引导下走向一处偏殿,通向偏殿的过道原本一片漆黑,就像野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吞噬了所有光芒,不过随着火折一扬,过道上的火炬挨个点燃,犹如长龙般向外蔓延,照亮了无光的过道。
士兵面无表情地说:“血侯将军,请,鹰王在里面等你。”
墨骨走了进去,随着步行深入,愈发愈强的压抑感来袭,这起源于整个通道的构造,这里密不透风,且呈现一个外宽内窄的趋势,越往里走空间越狭小,彷彿是为限制灵活的猎物而生。
除了狭隘的通道设计,这百米不到的长度居然设置了12道隔离门,每道门都由提炼精铁所制,重十余吨,如果不是机械传动装置主动开启,除了个别以力量见长的进化者,没有人可以击破这十二道铁门。
这是一个困死猎物的囚牢!
墨骨往前缓缓走去,身后的铁门一道接一道落下,震得地面轰鸣作响,连耳膜都开始震颤,但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看一眼,一眼都没有。
当第十二道铁门落下时,墨骨已经站在了一扇房门前,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鹰旗军服,还有胸前那条和冷鸢瞳色相同的暗紫色领带,轻轻敲了敲门。
门没有关,一触即开。
这是一个布置很舒适的房间,全封闭,但内侧修建了一个小小的庭院,几颗小树散发着勃勃生机,被水浸润的青石围成一圈,包裹着清澈的小池塘,里面还能看到时不时冒出水面吐泡的鱼儿,而面对着庭院的则是一张席地而坐的茶几。
在茶几的另一侧,墨骨看到了冷鸢,她和冷鸢并没有相别太久,满打满算几年而已,但就是这几年的时光,墨骨感觉有点不认识冷鸢了。
冷鸢的模样很消瘦,曾经的帝国上将,现在的鹰王,身边居然放着吊针支架,乳白色的液体通过滞留针流入体内,无可匹敌的龙裔居然只能靠静脉注射营养液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