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何曾惧怕过死亡本身,他曾经日日夜夜修持白骨观,对着尸身观想修行。
他害怕的只是她会死。
只要一想到她会死,她会离开他,他便再也无法忍受继续待在那儿。
他厌弃的是,束手无措,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却毫无办法的自己。
一瞬间,他想要回去,立即赶回去。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喧闹的宴席上突然匆匆赶来一个小厮,他目光急急地扫了一圈,落在了他与纪康平身上,忙躬身行礼。
&ldo;郎君,&rdo;小厮附在他耳畔,轻声说,&ldo;府里来消息了,娘子快不行了。&l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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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死了。
惜翠昏沉地想。
她见到了妙有、见到了吴氏夫妻俩,见到了吴怀翡、见到了卫杨氏和卫宗林、见到了孙氏黄氏、喜儿和书桃,却唯独没有看到卫檀生那小变态。
她听到卫杨氏在催促,有丫鬟慌忙回答,&ldo;已经去请郎君了&rdo;
接下来的,惜翠也听不清楚了,她好像看见了系统那团白光,看到了高楼大厦,渐渐地定格在了一处小小的民居里,窗户上倒映着吊灯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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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偏偏坏在了路上。
他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茫然地打起车帘,行走在冰冷的寒夜里,将纪康平的呼喊声抛在了脑后。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地跑了起来,朝着卫府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昨日下了一场冬雨,地上满是湿滑的泥渍与雪水,雪水钻入了鞋履中,冻得他脚尖僵硬。
耳畔掠过刀割般的呼啸北风,他幼时被打折的左腿,又开始疼了。
他的跛足其实平常掩藏得很好,好到他甚至忘记自己是个跛足。
左脚与右脚一深一浅地踩入雪水中,钻心刺骨的疼。
他想要看看她,他多想看看她。
翠翠,等我。
等我。
青年恐慌地无声哀求,通红的眼眶已有泪水滴滴地往下落。
他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了地上,泥与雪沾满了衣摆,结实的冰凌划破了手掌,他茫然不觉痛地站起身,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