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敢来问她。
孟缄原先是与柳淼对坐,此刻却挪了身子,稍稍近些:“我要去京师了。”他的话轻似风,柔如絮:“最早也要明年才回来。”
柳淼扬头,发现一下子与孟缄近在咫尺:“去赶考么?”
孟缄点头。
柳淼旋起嘴角,这是她进入茶室后,首次如从前般灿烂笑容:“你一定会中状元的。”
孟缄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哽咽缓道:“承你吉言。”
说完,他从袖带内掏出一封信笺:“平日里,夫子常责备你,说你冲撞不知礼,有时候还脑子执拗,学堂里有些人,同样非议你,这样认为。可我觉着……”孟缄紧紧攥着信,来回摩挲,“……你十分好,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但人人感受不同,生意场上,各有各的打量,绝不似学堂能够随性,你要谨慎小心,注意举止,切莫得罪他人……”
柳淼静静听着,不知孟缄为什么突然同她说这多?
且他手上拿着的信是谁的?可是转交给她的?
孟缄继续说着,叮嘱万千,柳淼恍觉他的言语是册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孟缄最后说完,将信交给柳淼。
柳淼见上头写着“淼娘亲启”,熟稔于心孟缄的字迹。
他给她的?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柳淼的心顷刻提到嗓子眼,猜测了非常幸福的事,却又默默给自己泄气:不可能!
孟缄注视着信:“你可以拆开看的。”
柳淼微颤拆信,抽出一看,数十张密密麻麻,竟写的都是玉京某座府邸的地址。
她的心竟然落了地,觉得安稳——还好,果然。
孟缄道:“去了京师我常住这,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他情不自禁回忆起昨夜,自己将玉京住址一遍又一遍誊抄,朗儿问他写这么多作甚?他想自己可能是魔怔了,怕柳淼忘了地址,也忘了他。
“一定要给我写信。”孟缄再次强调。
柳淼一口答应,孟缄的目光从她的眉目间扫过,再到鼻翼,再到唇。她是他见的最后一人,
今夜,他将离开锦城。
……
孟缄去往玉京后,拜谒父亲的世交,并入住府里,温书做对,日子过得清闲。
而留在锦城的柳淼,却成了大忙人,她觉得自己比磨坊里的磨子转得还快,爹爹是怎么能处理那么多事,无一混淆的?
柳淼以前觉得爹爹发家,靠的是妖术,现在觉着却是能力。
她白日里忙不过来,且不愿占用生意上的时候,所以都是晚上熬夜给孟缄写信。偏偏她话又多,日常吃穿住行,都想告诉孟缄,甚至连某天瞧见的一只鸟,一朵花,鸟美花香,都想与他分享。
经常写完天都放亮了,只能直接去处理生意。
如此五、六日,表妹和丫鬟都担心她,劝她早些休息,于是给孟缄写的信便往后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