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慢慢解释,有很多时间细细分析利弊,告诉季楼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季楼这样的孩子哪怕一开始稍有不快,也总有一天能明白理解的。
但在自己问完那句话的时候,那孩子只是沉默地看自己一眼,移开视线,没有回答。
他那个懂事的孙子,在某个地方碎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坐在那把轮椅上,心中有了自己的谋算和想法,但他不再开口交流。冷冷地关上了和自己爷爷之间沟通的门。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人最终都散了去。
季楼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操控电动轮椅在房间内移动,窗明几净,那个人的气息一点都没被留下。
窗户的玻璃被擦得很亮,他的手指抚摸过干干净净的窗边书桌。那些堆积如山的图纸,书籍,电脑全都没有了。
那个坐在飘窗上,靠着抱枕一边打字一边和自己嘀嘀咕咕说话的身影也不见了。
衣帽间里,透明的衣橱里挂着整整齐齐的男士衬衫和西裤。
季楼垂下眼睫,轮椅前行间手指穿过一件件衬衫,指尖只有冰凉的触感,没有她的裙子,牛仔裤,衣服和鞋袜……
连一件柔软的棉质t恤都没有留下。
他移动到床边,那个位置本来有一个小巧的身影,微微蜷着身体,躺在那里,柔顺的发丝落在他的指尖。
如今她不见了,床品都被换成全新的。季楼低头闻了闻毯子的味道,连那一点熟悉的气味都没有遗留。
那个女孩,好像突然间就彻彻底底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连气味都不曾留下。
就有点像小时候他带回家的那只流浪猫。和他那样要好,那样亲密。可是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无论他怎么找,再也找不回来。
季楼看着崭新的床单,沉默地坐了一会,按铃叫来了兰姐。
兰姐手指搓着围裙,忐忑不安地来到季楼的屋子。
她不知道游昕昕有没有告诉季楼自己做过什么,但她做贼心虚,只觉得季楼自从醒来之后,掠过她的眼神都透着冷淡和厌恶。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也不知道季楼的怒火会在什么时候爆发。这几日每一天都活在极度的不安之中。
走进屋子的时候,心脏吓得怦怦直跳,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季总坐在轮椅上,垂着眼睛看着新换的床单,久久没有说话,既没有暴怒骂人,也没有说要她做什么事。
整个屋子里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像是熬刑一样,兰姐的冷汗沿着额头往下滑。
到底要怎么样,还不如干脆一点。
“她的东西呢?”最终,那位性格莫测的季总终于说话了。
“哈?”兰姨一下没反应过来季楼说的是什么。
“总还有一些她的衣服吧?那些婚纱,还有她穿过的那几套礼服去了哪里?”
“那……那什么。老太爷吩咐收,收拢到别的屋子去了。”
“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