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笼子里的囚徒要么虚弱半死,要么毫无斗志,一动不动的,完全失去了撬锁的能力。
苏敏官让她重复一遍诗句,匆匆掉头,去搜仓库另一半。
林玉婵茫然站立,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天坑。
……来都来了。
也没人拿枪逼她下来不是?
她咬咬牙,握紧手里的铁钉,硬着头皮走到鸽子笼之间的缝隙里,胸肺立时被那股凝滞的腐烂气息填满。
“为……为访金兰去灭清……”
“哦豁,”她胡思乱想,“清穿不造反……怎么着来着?老娘终于拿到正确剧本了……”
没等她念两遍,一个鸽子笼里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
“洪顺堂前来秉正,点齐兵马入花亭——在这!在这!娘的,终于来了,再不来狗官就把我们装船卖了!”
林玉婵吓一跳,看到一位络腮胡子大叔,比起旁边几个预备役猪仔,眼中多了些活气。
她迟疑着伸出一只手。手里铁钉被一把抓走。
邻近的鸽子笼里,几个人微微睁眼,茫然地看着她。
隔几个鸽子笼里,很快又有人响应:“阿妹,这边!”
咔咔一声,一把锁被撬开了。几个人影气喘吁吁地钻出来,用力把结在一块的辫子扯开。
“姑娘,入会不久吧?以前没见过你。”
络腮胡子大哥三十多岁,饿得形销骨立,浑身干黑的血污,右手大概骨折过,自己用破衣服碎铁丝做了个夹板,晃晃悠悠的吊在胸前。
林玉婵犹豫着“嗯”一声,想说:我只是来客串的……
“阿弥陀佛,这些给我。”
一个光头和尚,直裰破得像抹布,迅速接过林玉婵手里的铁钉,跟几个跑出来的同伴一道,散去撬开更多的鸽子笼。
笼子里的其他人终于有点反应过来,有人伸手出笼,乞求道:“女菩萨,大小姐,也救我一救……”
却也有人冷笑:“想跑?门口守着人呢,谁跑得掉?你不要命无妨,莫连累我地!”
……
不出一袋烟工夫,苏敏官也已回到原处。他手上搀着两个,身后跟了一串人。
他们个个蓬头垢面,然而双目闪亮,眼中尽是勃勃生机。
加上林玉婵放出来的十几个,一共三四十人,都被折磨得去了半条命,歪歪扭扭地聚在一起,互相询问:“啊,你还活着。”
他们眼中闪着劫后重生的喜悦,忽然朝着苏敏官,齐齐拱手。
虚弱的声音参差不齐:“见过金兰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