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听见谋反两个字就发抖,她怎么好像还挺兴奋?
“我点解要惊?”林玉婵不假思索地说,“反帝反封建是近代中国人民首要的历史任务,你们才是进步的力量!”
她刚说完就捂嘴,瞬时脸红一片,腮边热乎乎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粘在嘴巴里。
历史政治背多了,这些话简直是条件反射说出来的。一激动,还讲的普通话!
不会、不会触发什么蝴蝶效应吧……
好在苏大舵主具有相当的“历史局限性”,眼下环境又实在不适合学术清谈,这几句胡言乱语他一个字没听懂,当然也懒得屈尊下问。
“讲白话。”他死要面子,“我又不是客家人。”
林玉婵赶紧乖乖点头,下一刻才反应过来:
客家姑娘多不缠足,而她的口音毕竟和百多年前的粤语有些微差别,他大概一直把她当客家人……
苏敏官随即收起笑容,告诉她:“不过托你的福,坐了几日牢,倒让我听到风声,说有一批被捕的会众并没有全死,不少被官府和行商勾结,准备卖到海外去当劳工。我欠世伯良多,总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再说。”
砖墙连着一小块石基。苏敏官的一双手没跟着闲聊,迅速从□□袋里倒出一掌药粉,小火点亮,烧灼片刻,石块焦黑,他轻轻一个肘击。
簌簌几声轻响,砖墙被他击出一个小洞,凛冽的空气夹杂着雨滴,一阵阵涌了进来。几个人轻声欢呼,凑在洞口大口吸气。
一道闪电,照亮了洞口那些污渍满脸的面容。
林玉婵用手挪开地上的碎砖,抬头问:“接下来,你们要去哪?”
苏敏官抿着嘴,仿佛没听见。林玉婵待要问第二遍,醒悟过来,住了口。
炮灰死于话多。在他眼里她大概就是个炮灰路人甲。
就在此时,哗啦几声响。砖墙被大雨一冲,根基松动,众人合力,终于敲出一条可以通人的生路。
外面是河滩,火光明灭,有人值守。
苏敏官轻声道:“贩猪仔是见不得人的生意,这些应该不是官兵,而是乡里雇的团练。阿妹,你方才说,王全带了几多人?”
林玉婵想了想,说:“大概有二十来个家丁保镖。”
顿了顿,又机灵地补充,“原是准备等你偷了秘方之后佯追的,没带多少武器,多是棍棒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