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维持这个姿势,温和地等乔梧的回复,目光却不自觉落到了乔梧的脸上。她非常漂亮,五官很精致,梳着一条马尾辫,发尾有些微卷儿,随着车的行驶轻晃着,如同湖边晃悠的垂柳叶,轻轻地,轻轻地撩着湖面,也撩拨着他的心。
乔梧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偏开头,避开他的视线:“谢谢师兄的好意,但是我已经有看好的房子了。”说完,她抬眼再看向徐青言,神色淡淡,只字不提留下来的事情。
徐青言心底咯噔一下,察觉到她冷淡避让的态度瞬间清醒,心下暗暗懊恼。
乔梧看着性子很软,实际上却很有自己的主见,她不想留在敏科,或许是真的留不住。
徐青言轻叹了口气,而后弯唇轻轻笑起来,眉眼清澈:“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快些适应敏科的环境。”
对于徐青言的话,乔梧回以了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心底却暗暗盘算着,租房子的事情已经是迫在眉睫,得快些解决。
徐青言陷入了沉思,乔梧也不想说话,侧身抱起几份文件夹,心里默默回忆着几份文件里的内容,她大学是师范专业的,背诵并讲解几份医疗器械的功能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还要结合医学病例讲述,不说复杂高难度的手术,光是那些一大串葡萄藤似的医学名词就足以让她头大。
能当医生的人真的是太厉害了,不仅要背那么多理论知识,还要有过人的胆量和细致的专注力,得有多努力和多聪明才能学会那些艰难晦涩的知识啊。
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来,乔梧晃了会神,忍不住地想,这个时候的那人,大概已经成为了一名很优秀的医生吧?
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声音。不知道挂号流程的老人站在大厅里对着指示牌也依旧露出茫然的神色,而后转身寻找着白衣天使的身影,方言和拗口的普通话切换着,在护士小姐的带领下挂了号,颤颤巍巍地朝着电梯走去。又或者是拿着检测单,满脸打击难过的家属。医院里装满了悲喜,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乔梧靠在三楼的栏杆边安静地垂眼看着这些画面,眼眶逐渐发涩,她轻眨了眨眼,让眼睛舒缓了会儿,视线才又回到一楼大厅里。
徐青言去了院长办公室,怕她进去觉着无聊,便让她自己找个地方等他。其实倒也不必这样,在哪乔梧都觉得无聊。
思维正漫天飞舞地发散着,忽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不远处的走廊传来一些人的大声叫唤。乔梧好奇地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七八个中年男女骂骂咧咧地冲过来,言语间还有一个穿着麦兜t恤的小个子男人飞扑向走在最前面的纹身男人,抬手就是一拳砸到纹身男眼睛上。纹身男人自然也不服输,但是很奇怪地只用脚踹向小个子男人,粗暴地一脚接一脚。
随着两人的拳脚相加,身边的亲友团也不甘示弱,花臂大哥,红毛小弟,以及几个豆豆鞋小旺仔都纷纷加入这场激烈的战斗。
乔梧看得津津有味,正巴巴地看着热闹,突然间“战场”就烧到了她的面前,怒骂厮打声在耳边炸开。乔梧心下一抖,抬脚正要躲远些去,只听得近在咫尺的身后尖叫怒吼交织着,而后一股大力倏地袭来将她狠狠地撞翻在地。
手背上一凉,紧跟着的就是刺痛,身边头顶尖叫嘈杂一片。
好家伙,人在医院里,灾从天上来。要是受伤了,都不需要救护车了。
好家伙好家伙,这套流水线杠杠的!
乔梧整个人都是晕头转向的,周围人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听清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周围的声音音量降低了许多。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乔梧眼前的一片都是晕晕乎乎的。
周围喧闹一片,那人撂了白衣半跪在她身前,伸手想要扶住她,却又似乎想到什么,伸出的手不敢再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唤她,声线却不知为何的发着颤,“阿梧。”
乔梧下意识垂眼看去,这双手指节修长,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比徐青言的还要好看许多。
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胳膊和腿就被这双手四处捏了捏,力度不重,却惹得她发痒想躲。
那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背,似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阿梧,别闹。”
她怕痒,“扑哧”笑出了声,抬眼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乔梧的脑瓜子还嗡嗡嗡的,她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男人的面容藏在口罩下,隐约间她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来不及多想。因为男人的视线像是淬了火的灼热,烫得乔梧心头一跳,差点没咬到舌头。
“岑……淮舟?”
被男人拽进一间办公室后,乔梧才如梦初醒,想起要说些什么。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低头准备纱布和镊子的清冷男人,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难看。
闻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蓦地抬头盯着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手摘下口罩露出那张叫乔梧暗暗吸气的冷俊面容,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淡道:“记性真好,难为你还记得。”
乔梧想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对上男人疏离冷漠的眉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暗暗紧咬着唇瓣,但很快又松开。她深深地吐了口气,想着以后总不可能也这么倒霉得看热闹都能被连累,还撞上了岑淮舟。心一横,索性破罐子破摔,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我也觉得,谢谢岑医生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