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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第1页）

把后娘气得把筷子摔了。碗也摔了，还嫌不出气，哗啦一家伙，将桌子也给掀了，导致一片狼藉。伸手指着我，一跺脚，对父亲说：&ldo;有他没我，有我没他，选一个吧!&rdo;我也气呼呼地大喊：&ldo;爹，你就选一个。&rdo;

令父亲作难了。

沉默了半晌。他去了一趟院子，把棒槌给掂过来了。对我说：&ldo;你说要你有啥用，天天伺候着你，给你端屎端尿?&rdo;不等我答话，就抡起棒槌往我头上敲了一下子，又继续道：&ldo;不打你，是不是觉得皮痒，你瞅你这段时间能得，还是你不是啦?&rdo;

头被敲破了。鲜血顺着面门流下来。

我哭了。

然后我就被扔进了粪坑里。

以为父亲变了。其实他还是没变。只不过是刚见到我这种惨状，让他可怜了一段时间而已。

在粪坑里，我的狂犬病又发作了。父亲和二炳子赶紧将我打捞出来，用凉水冲了冲，往床上一扔，让我老老实实地做人。别瞎挑事儿。

往后的日子里，我又变得老实了很多。

二炳子吃的馍越来越多。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他，你以前不是非人肉不吃吗，现在咋肯吃馍了。他的回答令我不敢置信：&ldo;有人给我换了一个胃。&rdo;我又问：&ldo;是谁那么厉害，给你换了个胃，都令你不死。&rdo;

他是这样回答的：&ldo;我也不知道，有天我睡着了，醒来后，觉得肚子疼，撩开衣服一看，见肚子上有个很大的刀口，被用线给缭住了。俺三叔告诉我，有人把胃给我换掉了，我能跟普通人一样，吃馍喝饭了。&rdo;

收蛆的人来了。

不再见到当初收蛆的那个老头郭铁英。

来的是总穿着一身红衣服的老太婆，就是郭铁英的媳妇，张碧芝。

她现在吃胖了很多，红光满面，人显得越活越精神，越来越年轻了。她来我家时，我正在院子里晒暖。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她一眼就认出了我。我也一眼认出了她。她问我咋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只是笑，而不回答。

把瓮缸里的蛆收了后，她在我旁边坐下来，愁眉苦脸地说：&ldo;你爹身上的蛆越来越少了，在大家的经济越来越繁华时，你爹的经济却越来越倒退了。&rdo;

&ldo;啥叫大家的经济越来越繁华了?&rdo;我不懂她这句话啥意思，便问道。

她说：&ldo;你们村里人啊，现在每家每户都养着蛆，我挨个收购，把这条经济搞起来了。可你爹却懒惰了，收蛆是从他开始的，他也算个元老了，却这般不思进取，真叫人失望啊!&rdo;

&ldo;每家每户都养着蛆?人工养殖么?&rdo;我问道。

&ldo;咋个才算人工养殖呢，就是在他们身体里养咯，有跟你父亲一样，屁股上烂俩窟窿，打那里面剜蛆，也有在手掌上，肋下，或者大腿内侧生出俩窟窿。反正掏出来的蛆都一样。只要属于人蛆，我都收。&rdo;老太婆喜气洋洋地说道。

&ldo;你收那么蛆用来干啥用?&rdo;我问道。

&ldo;回去交给狗伯，他现在需要的量越来越大，给我的回扣越来越多，我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咯。&rdo;老太婆还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捋起袖子，炫耀起手腕上套着的两个宽厚的金镯子来。

&ldo;狗伯要这种人蛆干啥?&rdo;我紧追不舍地问道。心情忐忑，生怕她不回答。

可往往是怕啥来啥。

&ldo;这好像不是你该问的。&rdo;老太婆的笑脸一下子严峻下来，语气冰冷地说道。

&ldo;郭大爷呢?&rdo;我换了另一个问题。

老太婆沉默了。

矍铄的精神突然衰败，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

继而潸然泪落。

&ldo;他死了。都死这么长时间了，为啥还要问，我都快把他给忘了。&rdo;她喃喃地说道。

&ldo;咋死的?&rdo;我有些纠结，不晓得该不该继续问下去，但还是问出来了。

&ldo;上一年的农历二月初四，与螣交配之后，身体枯竭而死。&rdo;老太婆重重地唉叹了一声，回答道。

&ldo;螣到底是啥东西?&rdo;我问道。

&ldo;私塾先生给我解释是飞蛇，可在二月初四那天凌晨，我并没有看见啥飞蛇，倒是往我家里来了一个长着翅膀的女人，长得黑乎乎的，但手上的皮肤却很黄，像涂抹了金粉似的，把我家老头子给捋走了，说是用去交配，到晚上又把我老头子给还回来了，却成了一具尸体，干瘪瘪的，那肉皮紧贴着，像一具骷髅似的。&rdo;

&ldo;狗伯把我老头子那干瘪尸体的胳膊和腿砍断一看，天哪，我老头子死得好惨啊，连骨髓都被吸得干干净净的。&rdo;老太婆痛哭流涕地说道。

&ldo;哦，请恕我冒昧再问一下，到二月初四那天，郭大爷的裤裆里的那个玩意儿已经长得有多大了?&rdo;我始终没能抑制住好奇，有些拘谨地问道。

&ldo;很大，都撵上浇地用的水泵恁粗啦，有一米二三那么长，使得他整个身躯都快缩成一个知了猴了，长那玩意儿，把他身上的营养成份全都给吸收走了。唉，到头来没给我用上，全都便宜那个叫啥螣的了。&rdo;老太婆脸上流露出无尽的遗憾和失落。

说罢这些，她站起来，拍拍沾到腚上的土，说时间不早了，自己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