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和庶出的公子们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余元安还踌躇着,想要说什么。
方才不管余元宸骂什么,他也都只一味的垂着头默默的忍受着,无喜也无悲,甚至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他亲生母亲过世得早,父亲续娶的却是个手段狠辣的,这点谩骂于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继母的谩骂和兄弟的反目不一样,他不想跟大房的嫡子嫡女们生分了,可如今没有丝毫挽救的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和妹妹与他生疏至怒目相视,他坚韧的心,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待众人都走了,他才抬起头来,嚅嚅的喊了一句:“二弟!”
“滚,都滚。”余元宸手指紧紧的抠住酸枝木雕麒麟书案,低垂着头,再次怒吼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听得脚步声渐远,余元宸才终于忍不住松开手,顺着书案滑落在地,将头深深的埋进双膝之间,痛哭起来。
妹妹,对不起,不是哥哥不疼你,哥哥是不敢去见你。当日若非我虚荣心过甚,叫你写上两首诗词送到假山边给我,结果我却因为跟朋友们赌气喝醉了,将这事情完全忘记了,也许你就不会出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余元安离了雅竹轩,就朝二房所居的西苑走去,还未入院,便在小花园里碰上了正带着丫头们赏花的余大奶奶陶氏,被她使了丫鬟拦下来,摇曳着走近,香气扑鼻的绣帕几乎都要挥到他脸上,挥退了丫鬟,便娇滴滴的讥笑着说道:“哟,大少爷,今儿个这么早就伺候完二少爷回来了?”
陶氏虽是陶家庶出女,可陶家没有嫡女,她养在太太身边,也跟嫡女一般,加之可以的纵容,养成了她一副霸道的脾气,可她虽形同嫡女,却始终还是个庶女,陶太太自然不可能对她像对亲生的大方,她也就逐渐变得小气刻薄。
对待嫡妻留下来的两个孩子,她最初是不假辞色的,因着她长相柔媚,又跟着出身青楼的姨娘学了笼络男人的法子,把个素来爱娇爱奇的余大爷完全哄住了,对她如何待自己的嫡子嫡女全然不管。大小姐余锦纾养在老太太屋子里倒还好,就是苦了余元安时常受气。
余元安却像是听惯了这样的话,退后好几步拉开了距离,面不改色的行了个礼,道:“母亲安好。”礼毕便要离去。
陶氏却又迈上几步,双臂微张拦在他面前,似有意似无意的,手指头从他肩上刮过,“大少爷这般急着离去,难道是怕母亲我吃了你不成。”
余元安一张俊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顿时红了起来,高声喝道:“母亲请自重!”
少年郎越是躲避,陶氏却越是兴奋,手帕虚虚的捂住嘴唇,吃吃的娇笑着说道:“哟哟哟,大少爷,母亲我可一点儿也不重,要不你试试?”看向余元安的目光中充满了诱惑和挑逗。
其实她本也是正经女子,可是嫁进余家,余大爷内有妾侍通房,外有妓子小倌,为了笼络住他,她不得不放下(和谐)身段,极力讨好,没想到余大爷这个荤素不忌的,居然喜欢上了与人玩儿换(和谐)妻游戏,她被迷昏失了身,之后更是得知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也让她不至于生出别人的孩子让他养,还给她下了绝育药,便破罐子破摔,每每他带她去了游戏之地,便肆意的放纵自己。原本想要折磨死他的嫡子加以报复,却没想到这个孩子越长越大,竟是越显俊逸,还真是不愧余家男儿多俊朗的传言。加之他生性木讷,戏嘻起来更让人兴奋,陶氏便越来越爱上这种欺负他的感觉,时不时的逮着机会便要调戏他一番。
余元安怒极,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黑,仿佛一块调色盘,却已是气得说不出的话来了,他如此表现,叫陶氏看得心中更是痒痒,恨不能马上上手。
她正要行动,却听得一阵脚步声急速跑来,立刻收起笑容,站直身体,大家夫人气质立显,变脸变色变气质之快,叫人瞠目结舌。来人正是她方才离去的贴身丫鬟紫萱,她气喘吁吁的停下步子,急切的说道:“大奶奶快回去吧,大爷正找您呢!”
陶氏知道余瑞环的脾气,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迟延,不甘的看了一眼依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余元安,跺跺脚带着紫萱便匆匆的回院子里去了。余元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迅速恢复正常,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哪里还有之前的木讷之气。
纤逸居中的萧氏,听得小丫鬟描述了儿子的愤怒,不由悲从中来,伏在田妈妈的怀中低声抽泣着。她所有的心思,不过是为了丈夫和儿子,如今余家因为锦绣的事情落了名声,素来在士林中小有名气的余瑞琛都受了冷落,更何况是小小年纪的儿子,她听得皇长孙带着士族子弟们来探,便叫了他去,与他们打好关系,哪里料到那些人竟会那般无所顾忌。
“田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这些士族子弟根本不是来看锦绣的,他们是来看笑话的。我不该叫元宸去自取其辱的。”
“奶奶为了二少爷好,二少爷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少年心性,受了欺辱自然是有些怒气的,发泄出来了就好了。奶奶上午看了那么多丫头,这会儿还是想想要给二小姐挑哪个过去才是,二小姐身边就一个崔妈妈和知画姑娘,哪里够用。”田妈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背,不知该如何劝说,便转了话题,扯到给锦绣派遣丫头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