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个像是死了一样的鱼,我本来不抱希望被那些有钱的先生太太挑走的,但是最后叶琛和林池把我领走了,或许我是感激的,所以一呆呆了这么多年。
那是二十一世纪中叶,本来服务业已经很发达了,但那一年互联网系统突然全线崩溃,不说别的,单是隐私大面积外漏和信息严重错乱就够让人恐慌的了,各国的安全局在面对媒体的时候,都表达自己网络安全系统都是最高级的,绝对没有问题,甚至没有大的漏洞。但是没有问题还是出了问题,公众不在乎什么高级不高级的,他们只知道自己用不了搜索引擎了,社交平台的页面永远显示错误代码,他们没有地方发朋友圈和动态了,这是一件让人多么无法接受的事情,没有了分享,连美食都没了意义。
最最重要的是,当互联网终于淘汰了纸币,把货币变成网络上一个数据符号的时候,它崩溃了。
只有那些把钱存在银行的老顽固们保住了自己的财产,第三方平台上的“货币符号”都随着互联网崩溃彻底变成了一个虚拟的符号。
一夕之间,无数的人变成了穷光蛋,他们哭都哭不出来。
世界在一瞬间倒退了一百年,像一个毫无意义的轮回。
互联网还在努力重新架构,没有完美精确的劳务承包系统,传统的劳工市场就这样以陈旧的面目出现在了大众的视野之上。
那一年我只有十八岁,之前在电子交易平台做售后客服,本来那一年老板说看我做了两年兢兢业业,要给我加薪的,可是不巧,互联网崩溃让所有的电子交易平台一夕之间湮灭,老板疯了,我失业了。
我坐在劳工市场,把信息表填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就像一条已经死了的鱼。
我母亲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我没有机会给她打一个电话,手机这种个人终端变成一块废铁之后,传统的带电话线的座机应运而生,但是那种上个世纪淘汰的东西,现在贵的要命,我没有钱买一个,去电话亭打电话的话,一分钟也要十元纸币,十块钱可以吃一顿早餐了,这对我老说太过奢侈。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种上个世纪淘汰的座机电话,还只在城市有,乡下是没有机会用的,我就算可以打电话,我母亲也接不到。
我已经两个月不知道母亲的消息了,或许我应该坐车赶回家去看望母亲,但是火车和动车还有飞机这些交通系统,早已实行全面电子购票,人工已退出历史舞台多年,偌大的火车站,一个人工服务人员都没有,互联网崩溃之后,铁路公司不得不重新招纳和培训员工,这不是一个小工程,a市的火车和动车已经全线停运了一个多月了。谁也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倒是飞机好好的,但是现在只供政府使用,而我也坐不起。
哪怕历史倒退一百年,我还是社会最底层的那个,面对历史洪流,只能被挟裹着往前,至于会走到哪儿,我是不知道的。
我所能做的,只是活着,赚一点儿钱,等一切慢慢好起来,仅此而已。
“你成年了吗?”这是叶琛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仙人,我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男人,活像从电影海报里直接走出来的,除了眼神带着桀骜与不耐,其余的简直完美。
再低微的人,也是会欣赏美的,我愣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成年了,先生,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早好几年就修订了新法律,把成年标准降到了十六岁,而女性最低婚龄降到了十八岁,我这个年纪,按照正常,已经可以结婚了。
或许是因为我人比较瘦小,眼神又畏畏缩缩的,所以显得有些幼稚可怜吧!
我挺直了腰背,又回答了一声,“我十八岁,先生。”
边上的林池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这人眼睛不好使,你别介意啊!”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没资格介意,这时候,谁能给我一份工作,他怎么说我都无所谓。
我摇了摇头。
林池又问了我几个问题,她很温柔,说话声音像小猫,细细软软的,像是猫尾巴在心尖上搔,痒痒麻麻的,让人心颤。
叶琛不想要我,嫌弃我性格太懦弱,人又瘦小,但是林池一撒娇,他就答应了。
后来看得多了我就明白,叶琛是个固执的人,但是林池是他的软肋,他的所有固执在林池面前都会烟消云散,甚至于连底线都可以再降一降的。
后来我就在叶家做工了,林池知道我是个孤家寡人,甚至腾了一个房间出来,从此我就在叶家有了一席之地,家里的活不多,我只负责做饭,因为林池不会,据说她学做饭的时候,把厨房给炸了,油烟机炸起的火星,把实木的柜子都烧成了黑炭,叶琛冲进去把吓傻的林池抱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颤抖的,自此再不让她进厨房。
家里本来是有一个厨师的,但是林池不喜欢家里太多人,于是知道我会做饭之后,就把厨师给辞了,叶琛是不高兴的,因为他对食物很挑剔,我不是专业厨师,做出的菜达不到他的要求,但还是那句话,林池一撒娇,他就什么都依了。
我从来觉得他这个人毫无底线,有时候甚至觉得就算林池要天上的太阳,他也得拿把弓箭给射下来。
虽然别人都说他年轻的时候风流的很,惯会伤女孩的心,但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