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生气的,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所以当我重新把玩那枚发簪的时候,心中浮现的并不是太多纠结复杂的情感:战栗,敬畏,受宠若惊?
……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
说是羞恼亦或是怦然心动,也绝对算不上。
先生的心思模糊不清,也许正如龙王所言,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怎么想……心动,心软,怜惜,也许这些感情对与寿数漫长的魔神来说连其中的区别都已经分不清楚了,说到底也只是他漫长经历中的一段而已,至少现在他愿意去做这个人,也愿意付出,以钟离的身份去弥补一些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我现在应该感到庆幸,亦或是一种被包容的幸福。
——应该。
想到这里,忽然感觉生气好像也没必要的。
正如当时的老板所说,这枚桃木簪的确做得无比认真,雕花精致木质温润,在灯火下折射出一点柔和的暖光,我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这枚朴素的发簪,并没有任何尝试挽发的打算。
岩上茶室还留着不少好东西,说来也有趣,先前钟离先生也买了几套首饰送我,楚仪当时就慌慌张张买了不少与其相配的华丽盒子,生怕我拆出来哪个单独用又在最后找不到,但现在我拿出来一个精巧的檀木盒子,要装的却不是玻璃种的无价之宝,不过是路边摊子上随处可见的桃木簪。
“楚仪。”
我叫来楼下的工作的姑娘,她耐心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吩咐:“您叫我,小老板?”
“帮我把这个送去玉京台,找一位萍姥姥让她转交给钟离先生……”
话一说出口,我忽然感觉有些后悔。
这样是否太过轻慢?
……果然还是太随意了吧,送还这样的礼物自己都不出面。
于是我在楚仪茫然的目光中从她手中重新拿回木盒,捏在手里。
“算了。”
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尚早,倒也没必要让人家小姑娘工作之外为了老板私事多跑一趟。
“我自己走一趟就是了。”
“好的。”楚仪很温顺的回答,“您晚上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要帮您准备晚饭吗?”
“不必了。”
这一趟回来我怕是也没什么胃口,我对她笑笑,换身衣服准备出门:“帮我和卡佳说一声就是,不用等我的。”
楚仪点点头:“是。”
钟离先生一直都是很好找的,那样一个人,金质玉相,风度翩翩,哪怕走入市井街头也是一眼就能瞧见的类型,他在凉亭中静坐饮茶,似乎已经是等候多时。
“小友。”
他的语调宽和神色平静,与过往并无半点不同。
我站在原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