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蓦地站起身,身形颤了颤,似是有些不信的盯视着申育,舌头打起转来,“你,你,你说什么?”
申育额头上冒出更多的汗来,心里焦急,却又怕吓着老夫人,强忍着缓了缓语气,“老夫人先不要着急,侯爷如今正在医馆里,有太医守着,大老爷派人来给您送个信。”
谭氏只觉得心口生疼,紧攥着帕子,“好端端的怎就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
汪氏急忙起身,上前扶住老夫人,面色同样的焦急,急着问道,“申管家,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申育哦了一声急忙回道,“王大人约了侯爷喝茶,侯爷才刚下轿,就被一匹惊了的马给踢着了,那人现在已经被京兆尹关押起来了。”
“给惊马踢着了?”谭氏倒抽冷气,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煞白,侯爷年老,又是一介书生,怎经得起强壮大马的蹄子一踹?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汪氏亦连带着一并向后倒去,好在蓼香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抱住老夫人,汪氏这才站稳了脚跟,尖声叫道,“快去请大夫,快请大夫。”
芷院里顿时乱作一团。
墨青半跪在床内,低垂着头,替申郡茹揉捏着双腿,“小姐,等您的伤好了,奴婢扶着您去院子里赏花去,咱们花园里许多花都开了呢。”
申郡茹的面色已经稍显红润,乌黑的长发很随意的披在暖红色的缎面上,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搭在床沿上。
她慵懒的抬了抬眼角,眸光亮了亮,“躺了这些日子,我身上都没劲了,等伤好了,我可得好好连连我这身子骨了,再这么软绵绵的,你小姐我就要不会走路喽。”
墨青微微一笑,“小姐放心吧,奴婢自会陪着您多走走的,哪里就像您说的不会走路了。”
“小姐,小姐……”黄烛迈着大步子急匆匆的奔进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侯爷被惊马踢伤了,老夫人也吓得晕了过去。”
被马踢了?申郡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因着激动一口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起来,牵动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顿时她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又夹着些青紫。
墨青吓得手足无措,跪趴着到了床头,伸手在小姐的前胸上小心翼翼的轻抚着,小声唤道,“小姐,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黄烛没想到小姐的反应这么大,猛的扑过去半跪在床边,急的泪水在眼里打转转,“小姐,侯爷和夫人都没事,只是受了伤,您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啊。”
申郡茹一只手紧紧的按着左胸,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急促的呼吸几下,直愣愣的望着黄烛,“我,我没事,祖父与祖母现在怎么样了?祖父的伤严重吗?”
“小姐,您觉得怎么样?伤口有没有裂开?都怪奴婢,是奴婢太急了。”黄烛自责难安,随后又补充道,“老侯爷在医馆里疗伤,有太医们守着呢,大老爷和二老爷也都在那里守着,派人送个平安回来,想来应是无碍,小姐,您千万不要着急,当心您自己的身体啊。”
申郡茹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怔怔的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祖父在街上被惊马踢断了腿骨,一直养了半年却仍是落下了腿疾,行走时微跛,每每阴雨天气都疼痛难忍。
但申郡茹记得清清楚楚,老侯爷受伤并不是发生在这个时候,而是盛夏六月,那个时候因为天气太热,老侯爷的伤口一直不断恶化,难以愈合。
在此之前,申盛侯府里还发生了一件事,申元阳的妾卢姨娘小产了,而导致她小产的自然是正室汪氏。
正是在老侯爷受伤之后,姚氏在老夫人跟前挑唆府里最近不太平,当请几位大师来瞧瞧,是不是府里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前世,猎场申郡茹受伤,庆王府寿宴申郡姝惹怒庆王妃,卢姨娘小产,申盛侯受伤,这一连串的祸事似乎都说明了什么,于是老夫人欣然接受了姚氏的建议,并将此事交给姚氏办。
姚氏自然请了金夏国最有名的寺庙里最有威望的师太来府里,那位师太审视良久,指出府里妖气太重,最终这位师太并未指出妖孽到底在何处,嘴上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明里暗里却将矛头指向了申郡姝。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老侯爷对申郡姝的宠爱开始动摇,又在后来不断出现的意外里,对申郡姝彻底失去了信任。
而那位最有名气最有威望的师太正是八宝山上的八宝庵里的八宝师太。
据说八宝师太不但通晓天文地理还能洞察天机,难能可贵的是其刚正不阿的清正之风,一心向佛,乐善好施。
可她却偏偏与姚氏一起陷害了申郡姝。
申郡茹紧紧的咬了咬嘴唇,暴风雨似乎来得早了些,可惜却不能将隐藏在申盛侯府的污垢洗刷。
她眉角微挑,嘴角撇了撇,污垢?她偏偏要让申郡碧这颗亮丽的珍珠变成令人厌弃唾骂的污垢。
墨青见主子面色变了又变,不知内里,一脸紧张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申郡茹压下眸中亮光,面色清淡的吩咐道,“祖父受伤,祖母晕倒,我却不能跟前侍疾,实乃不孝。墨青,你去文书苑里把祖父手抄的那本《法华经》拿过来,我要吟诵百遍,为祖父祖母祈福。”
墨青颇为惊讶,以往侯爷让几位小姐熟读《法华经》,五小姐每每都郁闷的不行,恨不能时时刻刻装病,有好几次惹得侯爷不高兴,这会儿竟然主动要求吟诵。
申郡茹知她心中所想,瞪她一眼,“还不快去?难道还要像以前一样惹得祖父不高兴?”
墨青听她说话挺有力气,并不像牵扯了伤口,遂松了口气,连滚带爬的从床上下来,笑嘻嘻的道,“遵命,小姐。奴婢马上就去。”
申郡茹长长的舒了口气,伤口隐隐作痛,倒也无大碍,胡笙伦果然了得。
“小姐,您说陈妈妈会去哪里了?”黄烛犹豫着说道,“奴婢瞧着杏儿不像说假话,陈妈妈确实不在碧水阁里,那她还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