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暗暗叫苦,赶忙把狗给抱到旁边的草地上,回车里拿了垃圾袋和湿巾,回来一看,转眼的功夫,狗又拉好了一坨。
她蹲下来,拿湿巾帮狗擦屁屁,一边对它进行批评教育,叫它下次出来,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云云。正在忙,忽听身边有脚步声传来,再然后,一双棕色系带靴出现在她视线内。她没抬头,就盯着这双系带靴看了几秒钟,想起自己去年夏天也曾买过相同的一双,便先对这双靴子的主人先生出几分好感,胡乱将湿巾收起来,同时掏出口袋里的马夹袋,为楼道口和草地上的两坨狗屎道歉道:“不好意思,狗拉肚子,我马上会清理的。”
“桃李。”
她一怔,迅速抬头,就对上了李上言的眼睛。
相隔数月,再次相见,两个人都换上了冬装。他手里拎一件米色风衣外套,身上则是一件白色麻花毛衣。她去年买这条毛衣的时候,就感觉领口拉链的设计好别致,还想这个颜色肯定会很衬他的气质吧,今天一看,果然被他穿得好温柔。
他对她带着狗在阿婆楼下草地上拉屎一事颇为困惑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没什么。”她答说,“今天放假,带狗去体检,正好经过这里,就到阿婆家里来了一趟。”
“你找她有事?”
“公司春节发了零食礼盒,还有年会上抽到一个电热毯,自己用不到,就拿来送给阿婆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来跟阿婆道别。
阿婆前两年搬了新家,住进了电梯房,但邻里之间的熟悉度却比不上从前住弄堂的时候,一个人独居,挺寂寞的,和桃李联系上,阿婆挺开心,每每空闲时,便会打电话给她,有时候是聊聊天,有时候请她帮些小忙。她去美国的日程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三月底,走前得和阿婆说一声,只是觉得没必要跟他提起,便问:“你也来看阿婆吗?我没听她说你要回来。”
“我每次回家,有时间都会过来看看她。我昨天有打过电话,大概是她忘记了吧。”
“哦。”
简短的问答之后,然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了。
桃李起自己的事情,遂让狗一旁等着,自己去清理草地上的狗屎。他蹲下来,招手叫狗过来,狗有点戒备地看着他,但是很罕见地没呲牙咬人。
他伸手在狗脑袋上撸了撸,说:“长了白色的眉毛,跟白眉大侠似的。”
所有人见这狗,都会拿它的白眉毛开玩笑,他的语气里亦有戏谑的意味,她道:“我们是狗中贵族。”
“它和三万一样,都是田园犬。”
桃李说:“听说过这样一句话伐?水中贵族百岁山,狗中贵族小田园,所以我们家狗狗是贵族。”
他笑:“毛发挺亮的,看得出,伙食应该是贵族水准。”
“那当然,我们每天都吃进口深海鱼油的。”
他轻轻挠丑狗的肚皮和脑袋,把它挠得服服帖帖的:“有名字吧,叫什么?”
她说:“本来叫嘬嘬嘬,后来改了,现在叫嬷嬷,纪嬷嬷。”
“名字倒是很接地气。”他又笑起来,不过马上纠正她,“它是公公。”
起初她捡这条狗回家,没想到给它起名字,每次叫它吃饭,都先唤“嘬嘬嘬”,然后再说:“开饭啦!”导致这狗以为嘬嘬嘬是它的名字,不过两天,互相都习惯这个名字了。后来被安妮嘲笑,说只有老太婆会这样唤狗,土得不行。她也觉得好笑,便为它起了个正式的名字,嬷嬷。姓氏随她,姓纪。
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它超级爱管闲事,跟老母亲一样爱操心,又凶。她不懂得看狗的公母,也没在它的肚子上发现小丁丁,由此推断出它的性别是母的。后来有一次送去宠物医院看病,医生告诉她说这是一位厂公,厂公好不容易才习惯自己“嬷嬷”这个正式新名字,就没再改了。
桃李清理掉第一坨狗屎,手里拎着,准备去清理楼道口的第二坨时,看李上言一只脚就在狗屎的边边上,就没过去,往他身上看了看,说:“哎,你毛衣领子上好像有个虫子。”
“是吗?”他放开狗,站起来,“在哪里?”
“你过来,我帮你看一下。”
他往前跨一步,她却忽然又道:“噢,是我看错了,不是虫子。”看他不偏不倚踩上嬷嬷刚刚拉的第一坨新鲜狗屎,不动神色招手把嬷嬷喊过来,愉快地同他挥手道别,“你上去看阿婆吧,我们走啦。”
身后,李上言忽然又喊她名字:“桃李。”
“嗯?”她回头。
“没什么。”他温柔道,“你头发长长了好多。”
“嗯。”笑着冲他挥挥手,“再见,还有,新年快乐!”
他清了清嗓子:“晚上有空一起出来吃饭吗?”
她本不想睬他的,结果话一出口,却是:“好吧,我先把嬷嬷送回去,你等我。”
开车飞奔回家去,照照镜子,不知道怎么,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变丑好多,可是他就没有变,还是原来那个帅男人。于是马上冲到浴室,泡澡去角质,鸽子窝毛毛哔哔哔脱起来,润肤露全身擦起来,做发膜敷面膜,感觉有变美一点点,但是还不够,看看时间还有,跑去一直去的美容院,抓紧做了个水光护理。
护理做完,回家挑衣服,本来穿了长裤和高领毛衣,想想,又换成露肩膀的吊带背心,外搭一件羊毛长袖开衫,开衫上面两颗纽扣不系,露出些许比平时多一点点的皮肤,镜子里照照,感觉很满意,衣柜里挑一件落肩款的oversized驼色大衣,往身上一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一身随性又潇洒,美丽却不刻意,见前男友忒合适,拎上包包,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