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千万不能找,他们一个两个都很凶很坏的!”神经病连忙摆手,一脸惊恐,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有几次在外面犯病,都是警察来把我抓去医院的,宛平南路上的,听说过伐,医生把我绑起来,给我灌药当饭吃,还打我。你说过分伐。”回想自己的遭遇,神经病脸色煞煞白。
他嗯了一声,表示确实很过分,静静抽烟,然后问:“小孩子是怎么丢的?”
“在医院被人偷去的,我记得很清楚。都很大了,那个时候都感觉到动了呀,但是我们爷老头子非不许我要,他讨厌凯文,说凯文不是好人。凯文其实对我挺好的,也听我的话,但是他性格太活络了,做销售的,不活络也做不了。他还有个毛病,老是陪客户去夜总会,我们爷老头子从朋友那里听说了,说他找小姐。爷老头子骂他是坏坯子,枪毙鬼,嫁过去肯定也没好日子过的,他要出轨离婚的,非要叫我分手,我不同意,他和姆妈跪下来求我。我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乖囡囡,我怎么办啦,总归听爷娘的喽,爷娘总归是为我们子女着想的喽。”
李上言把第一支抽完的烟蒂丢到垃圾桶内,开始点燃第二支。
神经病口才蛮好的,也蛮喜欢聊天的,讲到这里,又是委屈,又是激动:“后来我就跟他们去了医院,共和新路上的,听说过伐。小宝宝我看到一眼,就很小很小一个,跟老鼠似的,浑身皮肤都是红的,皱巴巴的,我就只看到那一眼,都没看清。可是等我后来一回神,就已经被人家偷走了。”
“你找到,然后怎么办呢。”
“我抱去找凯文啊,医生跟我说是个男孩子啊!凯文妈妈看见孙子,总归喜欢的喽。”
“那一开始就应该坚持不分手啊。”
“但是爷娘不同意啊,爷老头子去求嬢孃帮我介绍了刘歌,一定要我跟刘歌谈朋友。他们都说刘歌人好,老实,可是刘歌妈妈很坏的,我都没有得罪她,她却骂我不要面孔,是恶心的二手货,还说我们一家门缺德,坑她儿子。她这样骂人家,谁受得了啊。那时候我很傻很老实的,就被骂出毛病来了,要是现在我才不怕她呢,现在她哪会是我对手啊。”
李上言站在街边,默默把第二支烟抽完,烟蒂丢进垃圾桶,冲神经病摆了摆手:“回去吧,我走了。”
“你走啦!你要去哪里啊?”神经病有点不舍的样子,跟上两步,陪他一起往前走去。
“我乘车去地铁站。”
“远不远啦,不远的话,你蛮好叫差头的,差头也能刷公交卡的,一号线挤也挤死了!”
“我公交卡里只有一百块,要用一个月。”
神经病听笑了:“你也老做人家的。”看他听不懂的样子,重新解释说,“我是说你也蛮节约,蛮会过日子的,谁嫁给你,要开心死了闹。”
他说:“可是我老婆经常说我是败家精。”
“啊?你已经结婚啦!一点都看不出来闹!你这个小辫子,你老婆也没要你去剃掉呀?”神经病惊讶死了。
“嗯。我已经结了,但是证还没来得及领,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就去。对了,下次不要翻别人的口袋了,小朋友会长大的,不可能藏在口袋里。”
“哦哦,也是哦,我下次就问问人家吧,翻人家口袋也不礼貌的哦!”看他走开了,神经病忽然想起一事,在他身后着急喊,“去地铁站的车子有两部,一部是区间车,就两站路,很快的;另一部是环线,要绕路的,五站。你看准了再乘啊!”
“知道了,回去吧。”
“你下次再来啊。”
“再说吧。”
“再会。”
“再见。”
晚上,桃李下班回来,看他已经在家里了。阿姨在厨房烧饭,他坐在客厅打游戏,大腿上窝着猫一只,狗一只。猫是可爱多,狗是纪嬷嬷。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嬷嬷更没有志气的狗了。
嬷嬷这只狗,脾气又急又凶又坏。每天和邻居哈士奇雷打不动吵一架,吵完架倘若还有几分闲情逸致时,便跑到门口蹲着,吹吹风,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偶尔面前经过一只猫,往自家花园里张望一眼,它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爪子,把人家直接打懵。路过一只狗,往自己花园里张望一眼,它二话不说,上去又是两巴掌。附近几家人家的猫啦狗啦,都挺忌惮和害怕它,看见它就要远远绕着走。
李上言刚过来的那会儿,它内心的感受跟桃李妈是一样的,是共通的,苦大仇深,深恶痛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上言第一次出现,它那时被寄养在别人家,跟别人家的猫狗混着。桃李回上海,把它接回来后,它当时就察觉到家里有陌生男人的味道,很是诧异,家里很少有外人来,桃李经常来往的人它都认识,无非是安妮跟她男朋友,要不然就是西邻老爷叔,他退休在家无事做,经常过来帮忙打理一下花木。
家中突然出现的这个陌生男人的气味,令嬷嬷心中警铃大作,警惕非常,为了家里人身财产安全,它把楼上楼下乃至花园的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个遍,最后没发现异常。
第二次,李上言从日本回来,它不仅搜身,还检查了行李。行李很少,以为是客人呢,谁知他却住了下来,而且还是和桃李一个房间。它当时脑子就一个“咯噔”,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正琢磨着该怎么对付这野男人呢,野男人却又走了,只在家里过了短短一个周末。谢天谢地。不过它心情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点影响,不怎么愉快就是了,所以把野男人走前放在桃李床头的玫瑰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