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做菜,手边有啥放啥,配料乱放八放,瞎炒八炒,但不知为何,桃李猜测可能因为铁锅柴火的缘故,出品都异常诱人,叫她来品评,除了色面有点粗糙之外,味道其实不逊她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
桃李从闻见香味时起,就端着一碗米饭等在旁边了。李上言那边一喊,她就把碗递到边边上了,一勺洋葱炒肉的浇头铺在米饭上,再来点汤汁拌一拌,还是那两个字,安逸。
桃李珍惜无比又无比珍惜的往嘴里扒拉了一口米饭:“言兄,不是我吹牛,要是我也拥有这个锅叉子,回上海马上能开出一家店。”
东头小卖部的老板背着一捆干柴路过,抽着鼻子,目光如电:“言兄,你锅里炒的不会是鹅吧?”
次日,四妹选美的日子。一家门集体出动,去镇上给她应援。这种重要场合,大婶照旧借了自己珍藏的民族服饰给桃李。今天是一套压箱底的夏装,十几二十年前做的,样式过时了,却很新。上身是紧身无领窄袖短衫,下穿彩色筒裙,长及脚面,并用精美的银质腰带束裙。
梳妆打扮好,依大婶把自己的织绵小挎包也借给了她。原本这一身显腰身的装束干净利落,因为她的高挑身材,看上去有点酷酷的,可等一头长发盘起,插戴上月季花两朵之后,又多了几分妩媚娇俏。
桃李出房间门,才一眼,就把小五给闪到了,黑脸上“腾”起两团浓重红云,手和眼都没处放。
一行人开了破面包车,跑到镇上三妹土菜馆去接四妹,四妹梳妆打扮好,从土菜馆门内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众人齐声赞:“漂亮!”
据依大婶说,四妹这一套选美的衣饰她做了两年之久,倾尽毕生所学,花了不知多少成本。这一身衣饰繁复万千,而最华丽的当属帽子。帽子带一圈门帘,顶上装饰以成堆成团的宝石珠翠,粗略一看,除真金白银和黄铜以外,另有天珠,玛瑙,绿松石一堆,假如都是真货,破千万没问题。
四妹身穿繁复华丽衣饰,脖子上两个粗重银项圈,看见李上言,向他微微一笑,扯起裙边,转了两个圈儿,身上叮咚环佩之声不绝:“哥哥,我漂亮吗?”
李上言很欣赏地看着她:“很漂亮。”
选美这件活动于镇上人而言是颇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方圆几十里,人们集体出动跑来看热闹,李上言的几个种树朋友也来了。甲铁是自来熟的性格,一见面就很惋惜地对桃李说:“可惜你不是我们这儿的姑娘,否则轻轻松松前三名。”
桃李抿嘴一笑:“哪里哪里。”
比美的场地就在镇街的广场上,评委们长条凳上坐着,面前摆着自己的各色保温杯。观众们连坐都没得坐,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外围的观众更是有树的上树,有墙的爬墙。广场上则撒落一地瓜子壳,水果皮,环境粗糙得很,和千娇百媚的美女们有点不搭。
今天来的美女有几十上百人,全是附近村寨里的少数民族出身,大家身上贴有编号,主持人以号选手称呼之。
比赛开始,十人一队出场,互相牵着手,广场上走一圈,跟模特似的,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衣饰,身材,与面容。走到评委们面前,还要进行自我介绍。说明自己的民族,年龄,工作,以及爱好和特长,等等。整个流程跟面试似的,中规中矩,无甚新意,充满朴实的乡村风情,唯一的看头就是姑娘们身上的服饰。
桃李起初还很认真地从姑娘堆里评比自己认为好看的,两轮看下来,就审美疲劳了,而且太阳大,被姑娘们身上头上的首饰给照得眼睛花,后来就跟着瞎拍手,到四妹出场时,才努力睁大眼睛,认真欣赏她。
四妹在她们那队姑娘里是表现的最突出的那个,不仅仅是长得漂亮,她牵着裙裾走路的姿态,像一只高傲的开屏孔雀。
到她自我介绍环节,说自己的特长是唱歌,言罢,竟然说:“我为大家唱一首歌儿吧。”不等评委发话,也不需要伴奏音乐,眼睛望向李上言以及家人所在的方位,甜蜜蜜开唱了,她唱的是茶马古道流传颇广的马帮情歌,都不需要任何的酝酿,直接进入真情实感的状态里去了:“赶马的小阿哥,阿妹来等着,阿哥你要快快来,妹妹把情话说依哟喂,依哟喂……赶马的小阿哥……”
四妹人美歌甜,一把嗓子婉转如百灵鸟,听得围观群众们如痴如醉。
桃李站在李上言旁边,站久了,腿累。只好换腿轮流站,四妹唱一句,她就“嗤”的笑一声,很不耐烦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跟我们公司去东北旅游时看的村口啤酒秀一个水准。”
李上言批评她:“保持安静,好好看比赛。”
她还不服气:“要是我去参加,输赢早就定下来了,根本用不到这么久。”
“哦?”他回头将她一瞅,上上下下打量她,“谁说的?”
“依大婶和甲铁说的呀。”拉着裙子边,在他面前转了半个圈儿,人太多,一个圈儿转不满。
桃李很是矫情造作地转了半个圈儿,然后问他:“哥哥,小李子好看吗?漂亮吗?”
他眼睛在她脸上看看,腿上转转,竟然没出声。
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踮脚凑近他,咬着耳朵,轻轻喊一声:“哎,赶马的小阿哥!”
她这一声阿哥不仅来的莫名其妙,还故意靠他很近,香香的气息都拂到他耳朵和脸上去了。大庭广众之下,小阿哥的黑脸,可疑的红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