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傅增湘描述的情形来看,洪述祖在井陉矿务局总办任上想必捞了不少钱。朱德裳亦尝谓:&ldo;友人顾巨六曾与之(指洪述祖‐‐引者)同乘兵轮至津门,目睹其舟中一切侈靡,非贵公子无此气概。&rdo;[47]又有报道说,洪述祖在天津宿纬路所建楼房有大小60余间,&ldo;地价值洋二万八千之谱&rdo;。[48]
此期间,袁世凯于光绪三十四年(1908)底被清廷逐回河南彰德原籍。宣统三年(1911)七月间,袁世凯为安排诸子前往天津读书之事,写信给袁乃宽道:&ldo;最可虑者,诸儿就外,转致荒废。然寓内有毓生,在外有老侄及范、馨、述诸公,至交必不负我,差可放心。&rdo;[49]信中&ldo;范&rdo;指严范孙,即严修;&ldo;馨&rdo;指张镇芳,字馨庵,袁世凯表弟,时任天津长芦盐运使;&ldo;述&rdo;即洪述祖。可知,罢职后的袁世凯与洪述祖依然保持着紧密的私人关系,视洪为&ldo;至交&rdo;。另外,宣统元年,袁世凯的心腹、民政部右侍郎赵秉钧退职后,也居住天津。有报道说,赵当时&ldo;与洪曾有翰墨缘&rdo;。[50]
辛亥武昌起义爆发不久,清廷起用袁世凯为内阁总理,袁以赵秉钧为民政部首领,赵又任洪为秘书,参与机要。[51]洪曾率先草拟清帝&ldo;退位诏书&rdo;,为袁谋划南北议和之事。不久洪南下上海,时唐绍仪为北方议和代表,&ldo;洪以旧识,日造唐之门献策,唐颇采纳&rdo;。[52]洪因此常以&ldo;革命元勋&rdo;自居。民国元年(1912)3月底,唐绍仪出任国务总理,以赵秉钧任内务总长。不久,赵又因唐之推荐,任洪为内务部秘书。[53]但洪并不安于其位,且因揽权舞弊,与内务部同僚矛盾重重。数月后,赵秉钧应洪之请求,派其调查东南水上警察事宜,洪离京赴沪,从而与共进会会长应夔丞建立了联系,宋案即缘此而生,详情请阅本书以下各章节。
2应夔丞之历史
应夔丞(1865‐1914),又作应夔臣,原名义衡,又名秉钧,字桂馨,浙江宁波府鄞县籍。父应忠才,又名应文森或应文生,本是一名石匠(一说是木匠),后因在上海贩卖地皮发家。[54]岳父薛培榕,字梅溪,浙江平湖人,曾于光绪八年(1882)随吴长庆赴朝鲜平定&ldo;壬午兵变&rdo;,后为江苏候补知县。十一年,薛为两广总督张之洞调佐幕府,&ldo;奏派创设广东枪弹厂及钱局工程,开铸铜钱、银元各事宜,始终其事&rdo;。[55]十五年,张之洞任湖广总督,又奏调薛培榕等赴鄂差委,奉旨允准,旋为两广总督李瀚章奏留。[56]
应夔丞自幼肄业上海梅溪书院,光绪十三年(1887)出院后,从工程专家英国人金斯美学习工程绘图。十五年,两广总督张之洞调署湖广总督,应夔丞随岳父薛培榕由广东铸钱局坐办调湖北办理汉阳炼钢厂工程。&ldo;钱&rdo;和&ldo;枪&rdo;成为应夔丞早年接触到的两样最重要的东西。在汉阳,应夔丞因与美国工程师为商办建筑钢铁熔炉意见冲突,奉张之洞之命调回武昌监修两湖书院。旋又因上呈不合程式被斥,遂赴江西佐南昌知府曹朗川幕,发奋学习刑名之学。十七年报捐县丞,指省到赣,巡抚德馨委充巡捕差。同年又改指安徽,巡抚沈秉钧委充支应局兼报销差。十八年兼带福安官轮监澄轮船。十九年调芜湖,管带皖南缉捕营。二十年春辞职赴沪,劝办赈捐。以上为甲午之前应夔丞的履历,除以县丞改指安徽及辞职赴沪两条见于《申报》报道外,[57]其他经历未见公开史料记载,唯在1912年秋应夔丞向袁世凯报告其革命功绩时所呈履历底稿中曾记之。[58]
光绪二十年(1894)以后的应夔丞,经历相当复杂,呈现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在官绅及一般社会上人乃至洋人眼中,应夔丞劣迹斑斑,臭名昭著,是上海及江浙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痞流氓。他&ldo;性挥霍,好结纳&rdo;,曾开设祥园烟馆及桂仙戏园,与社会上各色人等均有交往,特别是&ldo;浙江及太湖亡命之徒多乐就之,盖应不吝接济若辈也&rdo;。[59]由于社会关系错综复杂,不断有矛盾冲突事件发生。从光绪二十四年起,仅《申报》具体报道过的应夔丞被控案件,就有十余起。[60]特别是光绪三十一年秋应桂馨被控与朱海郎、王妙红二人诬控钱毛毛敲诈一案,因朱、王等查系巨匪范高头党羽,牵连出应夔丞私通范高头一案。经过半年多二十余次讯问,英美租界公廨判定将应夔丞逐出租界。[61]应夔丞被逐后,遁至苏州,捐一候补知县。适逢袁世凯族弟袁干卿以道员到苏省,巡抚陈夔龙&ldo;委长督练公所,气焰之盛,陈为慑服&rdo;。袁先是委任应夔丞为督练公所科长,紧接着因江苏有办印花税之议,袁干卿又&ldo;建议先立印刷局,力荐应桂馨为提调……官绅无不哗然&rdo;。[62]苏绅汪钟霖为此上书陈夔龙,指出应夔丞&ldo;专与流氓为伍&rdo;,&ldo;劣迹昭著,无人不知&rdo;,反对任用其为官印刷局坐办,谓:
官印刷所者,实拥财政、民政最高之权位,而又与图书、教育相关,将来于地方行政极有影响。今应以开戏馆、通枭匪之人,用为督练公所科长,已可为军事界一哭;乃又派为官印刷所坐办委员,贤者羞与同列姑不必论,即如此项重要政权,一旦潜移默操于其手,此辈岂知自爱,流毒何所不至,言之尤切杞忧。况人方驱逐,我独重用,则外人之视我江苏何如,视我江苏官场又何如,且于大公祖知人之明,其谓之何?[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