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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1页）

首先，政府派人到青岛办理引渡洪述祖归案事，但派出的却不是外交部人员，而是与洪有戚谊的内务次长言敦源，和与洪同为构陷&ldo;孙黄宋&rdo;嫌疑人的国务院秘书程经世。言、程对外宣称是&ldo;公出&rdo;，但面对德人诘问，却鬼鬼祟祟，或谎称探亲，或谎称到青岛购买德文书籍。诸多迹象表明，他们到青岛的主要目的，其实是要代表袁与洪达成一笔交易，其条件即是，洪将构陷&ldo;孙黄宋&rdo;之事一身承揽下来，而政府则可就引渡洪述祖归案一事暗中操作，以求不了了之。对洪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因此，我们看到，刚见言敦源时，洪还口出狂言，谓：&ldo;共和我洪某首功，宋教仁主张政党内阁，与我洪意见不合，故主使狙击，直言不讳。&rdo;[171]转眼间，洪便可以罔顾宋案证据事实，出尔反尔，于5月3日发表&ldo;江电&rdo;，采取&ldo;移花接木&rdo;之法，将他假托中央名义，以&ldo;燬宋酬勋位&rdo;诱应杀宋，强辩为他假托中央名义，促应购买&ldo;宋犯骗案刑事提票&rdo;，以毁宋名誉，将&ldo;燬&rdo;字强释为毁人声誉之意。这样，他就不但独自代政府承担了构陷&ldo;孙黄宋&rdo;的责任，而且将杀宋之事概行否认。这样一来，&ldo;江电&rdo;也就成了袁、赵为自己辩护的有力依据。于是，我们又看到，总统府幕僚蔡廷幹，很快便将洪述祖5月3日&ldo;电报英译本&rdo;交给莫理循，并要莫理循&ldo;提供一份各国知名人士、协会、学院和商会的名单&rdo;；而莫理循则答应&ldo;设法交给新闻记者&rdo;，并建议&ldo;散发这种文件，最好通过驻外各使馆&rdo;。[172]洪述祖&ldo;江电&rdo;竟然如此合乎袁之需要，若非私下有过交易，如何能够做到？而将电稿翻译成英文广泛散发，看起来不过是计划中的一步而已。洪述祖后来在京师高等审判厅接受讯问时称：&ldo;查我所供称关于&lso;江电&rso;上之陈述，原为保护中央政府名誉起见，所以才不顾自蹈法网，俯认无疑。但我所认的并非杀人事情，且该&lso;江电&rso;亦无杀人字样。&rdo;[173]一个可以为了一己私利谋财害命之人，竟然可以高尚到&ldo;为保护中央政府名誉起见&rdo;，牺牲自己，&ldo;自蹈法网，俯认无疑&rdo;，这不正透露出他和中央之间有过交易吗？其实，对于此中秘密，当时就有电披露云：&ldo;洪犯述祖于江日（三日）通电中央及各省，力辩宋案与袁世凯、赵秉钧无涉。兹探得秘密消息，此事实由袁世凯密电青岛徐世昌，令以重金赂洪犯，使发此通电，将罪案一身担任，袁一方面并运动德人为洪护符，如是则洪虽自认罪犯，仍得逍遥法外。&rdo;[174]此说真伪难断，但确有蛛丝马迹可寻。《神州日报》4月14日曾刊登13日&ldo;北京专电&rdo;云：&ldo;政府以德国胶督仍不解交洪犯，今日特增派徐世昌赴青岛与德交涉。&rdo;洪发&ldo;江电&rdo;时，徐世昌的确在青岛，并且曾在4月24日与胶督麦维德会谈。[175]而对言、程青岛之行，如前所述，《民权报》也曾刊登&ldo;北京来电&rdo;揭露二人&ldo;表面上为办理引渡洪述祖交涉，而实则多方运动，冀勿将洪贼交案审办。&rdo;[176]

另外也须注意，引渡洪述祖乃中、德两国之事，德国政府对于袁世凯和宋案的态度至关重要。德方以尚未承认中华民国、两国尚未签署引渡条约为由拒绝引渡，但这不过是托词而已。真正的原因乃在于&ldo;德国政府认为，无论从某种程度考虑，袁世凯总应列为当前中国之头号人物，以其合法就任总统做为中国正常政府之确立而予以承认，可能有助于该政府恢复正常秩序&rdo;，因此&ldo;准备在袁世凯以绝对多数票当选为总统时，即刻承认中国新政府，因为袁氏将能提供维持其国内安宁、秩序之必要保证&rdo;，故而&ldo;不必过问袁氏本人是否与宋案有关&rdo;。[177]换言之，德国方面关心的是袁世凯政权的稳定，而非宋案真相如何。引渡洪述祖将可能使袁世凯政府陷于被动，与德国政府的对华政策不符，故而其对于引渡之事并不积极。

相较于洪述祖，袁世凯在赵秉钧应对宋案一事上采取动作就要方便得多。宋案证据宣布后，赵实际上已经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办事，也不能完全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诚如报纸所言，&ldo;国务院徒存躯壳&rdo;，赵每遇公事，都要先问秘书，&ldo;总统盖过印否？如总统已盖印，请你们随便画我个名字就是了。&rdo;[178]而在赵秉钧出庭对质一事上，如前所述，袁世凯一方面直接出面，发表通电，为赵秉钧辩护，并拒绝国民党人的要求，另一方面又在幕后为赵秉钧拒绝出庭出谋划策，甚至不惜捏造证据，力图将黄兴牵连到案情中来，为厘清案情制造障碍。

总之，无论洪述祖不能引渡归案，还是赵秉钧拒绝出庭应讯，其背后都是袁世凯在起作用。洪述祖不能引渡归案，并非因为他不是杀宋主谋；赵秉钧拒绝出庭应讯，也不是因为他有杀宋嫌疑。二人不能归案，皆因手中握有袁主使洪、应收买议员、报馆，操弄宪法起草，以及购买所谓&ldo;劣史&rdo;构陷&ldo;孙黄宋&rdo;等内幕。显然，这些见不得阳光的案情一旦在法庭上曝光，对袁世凯的形象将是极沉重的打击，从而严重影响其竞选正式大总统的前景，故袁氏绝不可能允许二人出现于法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