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小说网

第126章（第1页）

这日武安国正和几个部将在校场上切磋得兴起，忽听军士远远的喊：太师李善长来访。压住刀头，打马跑出圈外，还了个军礼，匆匆的赶往本中军。几个武将如蒙大赦般一边擦着汗，一边大叫太师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就要给武侯给累死了。

收拾停当，出门把李善长迎进来。经了十余日惊吓，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是如往常一样眯着似睡非睡的眼睛，一幅大梦初醒的样子，真叫人佩服其定力。

镜中飞霜渐浓，几人能知。。

分宾主落座，李善长先是夸武安国治军有细柳之风，寒暄几句，起身言道，&ldo;多谢武侯圣上面前仗义执言，救老夫一家老小&rdo;。说着便向下拜。

武安国怎敢让这么大岁数的人向自己跪拜，赶紧把李善长硬拖起来，按到座位上，说：&ldo;太师客气，任谁都能看出太师冤枉，小子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罢了，岂敢居功&rdo;。

&ldo;武侯不必过谦，老夫一家七十余口，皆被武侯的实话所救，如此大恩，善长真不知何以为报&rdo;，李善长拗不过武安国，只好在椅子上对恩人做了几个揖，&ldo;实话，嘿，老夫为相数年，门生故吏满天下，到头来，还要劳你这无关的人为我说话，嘿，实话，这关系到自身安危的实话天下有几个人敢说&rdo;。此时此刻，这个老人才显出几分憔悴，花白的胡子颤巍巍沾满茶杯溅出的水珠。

从权利的顶点沦为阶下囚，再重新走上顶点，人生经历这样的大起大落，问谁还能心如止水。武安国不知如何安慰这个老人，只好不说话，一口口陪着李善长喝茶。他佩服李善长的政治智慧，去年朝堂之上要不是李善长出面建议给北平&ldo;特区&rdo;政策，这一多来北平各界也不会发展得如此顺利。

过了一会，李善长慢慢在茶水中找回了自我，低低叹息到：&ldo;老夫伴君多年，知道深浅，为了老夫这风烛残年的贱命，差点儿赔上武侯的身家和前程，老夫真是不知如何相谢&rdo;。

&ldo;也没那么玄，圣上不是听不得忠言之主&rdo;，武安国不知除了感谢自己外，还有什么来意，话尽量说得谨慎。&ldo;武某只是不愿意看太师无辜被牵连，当年太师拼得性命不要，辅佐万岁驱逐鞑虏，光复我华夏山河。武某在民间时，就多闻太师故事，一直非常景仰&rdo;。

&ldo;景仰，天下还有记得我李善长当年作为的人&rdo;，李善长哈哈大笑&ldo;小友别安慰老夫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夫只问你一句，听说圣上已答应赦免老夫，你还要继续为不相关的胡系人马说话。说你是伪善之人，老夫素来不信，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老夫为官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人如此作为&rdo;！

武安国心中暗自叹了一声，当时请求徐达给朱元璋上书时，徐达也差不多是这样问，胡维庸当年把自己在北平的功劳一再下压，千方百计阻止自己朱元璋重用自己，按理说应该是自己的仇人。况且他还和刘凌有杀父之仇，看在刘凌的份上，自己也应该落井下石才对。而自己却拼了性命去救仇人的党羽，这番作为，有几人理解。

长出了口气，武安国正色说道：&ldo;太师是绝世智者，武安国不敢相瞒，武某此番作为，不仅是为了救几个人，而是不想让因莫须有的罪名而杀人在本朝成为先例，这事情一旦开了头，下一个刀下丧命的不知是谁，只可惜仅仅能劝得万岁停止追究，终不能让已经被牵连进去的人得到解救&rdo;。

&ldo;不想让因莫须有的罪名而杀人在本朝成为先例&rdo;？李善长第一次听说这样的话，低头沉思。&ldo;下一个，下一个是谁，好个武安国，好个不成先例，老夫阅人无数，还是看轻了你&rdo;，李善长越想这话越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这个看似浅显的道理所蕴涵的智慧之深奥，佩服至极。见武安国脸上有懊恼之色，低声安慰道：&ldo;你已经尽力，历朝历代，对谋反一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纵是如唐太宗般英明之主，还不是把大将侯君集给满门抄斩，丝毫不念其踏平楼兰的大功&rdo;。

侯君集，唐太宗，武安国学历史时只听说过贞观之治，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如此残暴之事。历史书上不是说当时一年判死刑的人只有几个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李善长见他不说话，又接着说道，&ldo;其实作为皇帝，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虽然这次几乎要了老夫的命，老夫也不敢怪圣上。如果不用严刑威慑，天下不知有多少人想造反，乱世一来，死的人更多&rdo;。

&lso;好了伤疤忘了疼&rso;武安国扫了李善长一眼，说道：&ldo;太师现在居然说出这等话来，你被冤枉时，应该知道被冤枉者眼看亲人即将被杀的绝望。你那些旧日同僚，现在心情一如你前几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rdo;。

李善长老脸一红，十分难堪，不敢发作，嘴唇嚅嗫了半天才解释道：&ldo;老夫并非说风凉话，老夫只是说哪朝也没有好办法杜绝谋反和被猜疑谋反的事&rdo;。

武安国知道自己说重了，作了个揖，算做赔礼。&ldo;小子说话太急，太师勿怪，我只是想制止这样的杀戮，这种杀戮对一个国家来说，本身就是一场劫难。过去不能杜绝，今后未必不能杜绝，只是每个人都不想去试试，直到刀轮到自己头上才知到痛&rdo;。

&ldo;难啊，老夫为皇上制订本朝制度时，借鉴了唐制，宋制，也借鉴了元朝的种种不利，最后依然是这个样子&rdo;，李善长摇摇头，白须飞扬。武安国说得非常有道理，但以他的经验，这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和书上说的圣人之世差不多，谁都希望有，谁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