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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第1页）

穿州过县，那分艰难更是甭提，每过一门，必抽十一，抽得王飞雨等人作为掩饰身份的松江细布，越来越细，开始一辆独轮车还需两人一推一扶，没等到普定，就变成一个人单手即可伺候了。

远远的见到一个茶棚，看样子是个汉人开的，大伙计打扮的王飞雨招呼后边的人把车子在凉棚四周放好，进茶棚打尖。掌柜的见有大拨客人到，一声招呼，小二飞快跑出，递上在井水里浸得冰凉的手巾，喊声&ldo;贵客先擦擦汗&rdo;，一边收拾桌椅板凳，一边给客人上茶。客人们显然不喝那膻哄哄的蒙古奶茶，招呼柜上的尽管上今年明前新绿来，价钱勿论，喜得掌柜的眉开眼笑，亲自出来伺候。

&ldo;我说掌柜的，这离普定还多远那&rdo;。大伙计模样的人喝足了茶，慢声慢语的问道。

掌柜的见说话的像个斯文主儿，不敢怠慢，走上前低着头用官话说：&ldo;回您的话，还有六十里，沿着这条道向前，再过仨村子加一个官寨，就到了&rdo;。

&ldo;那么远呢&rdo;，王飞雨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扇子，不高兴的问。

&ldo;不远了，包您太阳下山前能在城里落下脚，爷要累，我给您捶捶背&rdo;。掌柜的看在那一车车货的面子上巴结道。

&ldo;不用，不用，哪敢劳驾您老&rdo;，王飞雨连忙推辞。&ldo;还要过仨村子啊，还有官寨，拜托您老个事儿行不&rdo;？

掌柜的老汉见这大伙计说话上道，十分受用的说：&ldo;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您尽管说，能帮的我绝不含糊&rdo;。

王飞雨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大概四、五钱的样子，很不舍得地在手里握了握，塞到掌柜的手中，&ldo;大叔，帮忙指条小路行不行，不怕绕远，这路上消耗太大&rdo;，他一指瘪瘪的货，&ldo;您看，照这样下去，没等到普定，货就被抽干了，回去老板非打发了我不可，我家大小十来口子，就靠我这点血汗钱儿落个嚼裹，丢了活，我家就败了&rdo;。说罢，眼角汪然泪下。

掌柜的见王飞雨落泪，心一软，叹道：&ldo;后生崽，你们老板也是，怎么好好的中原不跑，让你到这里卖货呢&rdo;。

&ldo;老板听人说云南银子多，好赚，就派我来了，让我带货到云南城（今昆明）谁知处处要钱，大爷，求您了，给我指条明路吧&rdo;。王飞雨装什么像什么，根本不用酝酿，眼泪滚滚而下，旁边小伙计，车夫打扮的人一同叹息。

&ldo;还到云南&rdo;，掌柜的吓了一哆嗦，&ldo;就你这点儿货，后生崽，听大叔一句话，到普定后把货赶紧处理了，然后打道回俟（qi），别在想着云南了，甭说你这点儿货，比这多三倍也到不了&rdo;。

&ldo;大叔，此话怎讲，您给我说道说道，我也好回去给东家回话啊&rdo;。王飞雨央求道。

&ldo;嘿，后生，今儿这没别人，也算咱爷两个投缘，我就给你摆摆这龙门阵&rdo;，掌柜的装起银子，拽了把椅子坐到王飞雨面前，给自己斟上一杯茶，&ldo;滋喽&rdo;喝了一口，慢慢地说：&ldo;都说蒙古鞑子粗鄙无文，但立起名目来却丝毫不比咱汉人差。知道么，抽你十一，这是轻的，你是外地人，本地人抽得更狠，知道不？新官到任，百姓无论是否本地人等，一概要付&ldo;撒花钱&rdo;。那旧官离职，所有人还必需送&ldo;人情钱&rdo;，连收两把，谁的也不能少，你们中原兴这个礼数么&rdo;？

王飞雨等人听着新鲜，纷纷摇头。

掌柜的一幅见多识广的样子，撇撇嘴接着说：&ldo;当这大元的百姓还有更大的&lso;好处&rso;呢，官吏升堂，相关差役人等需要付&ldo;常例钱&rdo;，您要打官司，原告一方要付钱，叫&ldo;贲发钱&rdo;，被告也要付钱，叫&ldo;公事钱&rdo;&rdo;。

&ldo;不会吧&rdo;，王飞雨等人大开眼界，瞪大眼睛抗议道：&ldo;这当官的升堂办案，职责之内的事，怎么能向百姓要钱呢&rdo;？

&ldo;要不说你们是外乡人，不懂本地规矩呢，知道不，蒙古人说了，能摔跤放牛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升堂办事对他们来说是受罪，收你点儿钱算清廉的，碰上混的，连原告带被告一块关起来，要你倾家荡产赔他耽误玩乐之罪。收了钱，叫&ldo;得手&rdo;，收不到钱叫&ldo;晦气&rdo;，调到好地方当官叫&ldo;好地分&rdo;，留在云南城里叫&ldo;好巢窟&rdo;。要想一级级升官，哪级不得塞给上司万八千的，这钱还不都是从小老百姓身上出。就是遍地是银子，也禁不起他刮地三尺啊&rdo;！

&ldo;那你们的梁王爷呢，不管管吗&rdo;！

&ldo;管管，蒙古人认为汉人就是应该交银子的，不然早杀光了。蒙古人打死了汉人，就赔一头驴，还得看你家得主人是谁。不明着上你家里抢就不错了，收你点儿钱你还敢叫苦&rdo;！掌柜的说着说着觉得心寒，不住的摇头。

这回轮到王飞雨给他递手巾擦眼泪了，掌柜接过手巾，眼角余光看见王飞雨虎口上的茧子，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ldo;打这山后边有条小路，据说是当年武侯伐孟获时修的，不知真假，好些年没人走了，说是闹鬼。五年前我走过，比大路远不了多少，险点儿，没官寨子，你们从打那走会省点儿事&rdo;。

&ldo;谢谢你老&rdo;，王飞雨不住地给掌柜的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