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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第1页）

&ldo;不放，杀光他们，就没人能报仇了&rdo;。傅有德铁青着脸怒吼：&ldo;你问问这些鞑子，当天达里麻屠城时，他们哪个求过情，哪个收留过一个汉人，收留过一个回回，收留过一个摆夷人，只要有一个敢对着长声天发誓说他做过，我就放过他们一家，有十个人敢对着长生天发誓，我就放了所有人，有二十个敢对着长生天发誓，我傅有德就立刻自杀向他们谢罪，你问问他们，有吗！有吗！&rdo;

不远处被绑在一起的蒙古人显然也听见了这些谈话，和汉人交往久了，他们大多懂得汉语，有人惭愧地低下了头。屠城那天，他们非但没有帮住自己的邻居，有不少人还趁机抢光了邻居的财产。

&ldo;行刑&rdo;！傅有德推开王飞雨，大声命令道。王飞雨一时无言以对，眼睁睁的看着那队人倒下。周围的看客又开始鼓噪，几个古稀老人冲着江边哭道：&ldo;儿啊，该死的蒙古人下来陪你了，你瞑目吧&rdo;！

不能再杀了，王飞雨咬着牙，用力想着办法，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劝他喝奶茶的老汉，还有年少时穿越草原，围着篝火一起跳舞的少女，还有一起喝奶酒的蒙古族兄弟。&ldo;我们本来是兄弟，我们都是长生天的孩子&rdo;，那个请他喝酒的汉子醉后曾对他这么讲。

在行刑官的指挥下，又一队蒙古人被拉到江水中，一个小男儿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哭叫着从绳索中挣脱，转身向岸上跑去，没跑几步，就被岸上的百姓截住，棍棒石块一起打在他身上，顷刻就再也听不见他的哭声。

人群哄闹着，尽情发泄着心头的仇恨，&ldo;再来几个，官军弟兄，我们替你们动手&rdo;，衣衫不整的百姓分不出是哪个民族，大声请求士兵带几个蒙古人过来接受他们的惩罚，被仇恨迷失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温暖。

&ldo;呯&rdo;，火铳声打碎所有喧嚣，大家松开手里的棍棒，抬头惊诧地向枪响的地方望去。枪声响处，大明士兵手握刀枪，紧紧地把王飞雨围在当中。人群核心，傅有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王飞雨的三眼手铳冒着烟，顶在这位三军统帅的太阳穴上。

&ldo;放人，不然我就开火&rdo;，强忍住眼前的晕眩，王飞雨沉声命令道。

&ldo;不放&rdo;！，傅有德生气的怒喝，&ldo;王飞雨，你到底是蒙古人还是汉人&rdo;。

&ldo;我是汉人，但我们不能学鞑子那禽兽不如的暴行，否则我们也变成了禽兽&rdo;！王飞雨大声回答。

&ldo;拿下他&rdo;！，傅有德命令。

&ldo;谁敢，动一动我就杀了大帅&rdo;！

周围的士兵往上冲了冲，在王飞雨的怒视下潮水般又退了回去，看表情，王飞雨不像在开玩笑。

&ldo;飞雨，你这是何苦，为了这些不相干的鞑子，值得么&rdo;。沐英痛心地说道。王飞雨智勇双全，加以时日必是一方统帅。斥候旅在他手中，严格的讲已经不能再叫做斥候。今天这样一闹，即使过后傅有德不追究，王飞雨的前程也毁了。

&ldo;沐帅，放人，不然我真的会杀了傅帅，我曾经是个江湖人，说道即做道，别逼我&rdo;。

&ldo;飞雨，你不是自毁前程吗，赶快给傅帅道歉，傅帅，王将军肯定是伤口受风，烧糊涂了&rdo;！高老三给双方找着台阶。

&ldo;放人，我没糊涂，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的，这些鞑子也是人，好几万&rdo;，王飞雨着急的命令道，眼前景色渐渐模糊，用尽全身力气，他把双足插进河滩的泥地中。

沐英无奈地摆摆手，吩咐手下去解绳索放人。死里逃生的蒙古人诧异的看着王飞雨这边，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的妻儿老小，没有人让他们离开，他们不敢走，在士兵的威逼下，呆立在江边瑟瑟发抖。

&ldo;你们滚，离开曲靖，滚到云南城去给你们的梁王带句话，是好汉的就和我们决战，如果敢再屠杀无辜百姓，我傅有德绝对不会让一个蒙古人活着离开云南&rdo;！傅有德大声骂道。

蒙古人如闻天籁，轰地一下夺路而去。有人脚下的靴子被软泥陷住了都顾不上拔，赤着脚拼命逃远。

&ldo;呸，汉奸&rdo;，一个汉族百姓走到王飞雨身边，把一口浓痰吐到他的脸上。王飞雨没有去擦，任浓痰挂在脸上被风吹干。

&ldo;汉奸，卖国贼&rdo;，几个士兵围着他，鄙夷地骂道。王飞雨垂着眼皮，似乎不敢和人们对视。

几个石子纷纷落在他的身上，&ldo;滚，滚&rdo;，方文勇气愤地把向王飞雨丢石子的人赶开，心里说不出的郁闷。

&ldo;王大善人，这下你可满意了&rdo;，看着蒙古百姓扶老携幼渐渐走远，傅有德大声问道。

王飞雨没有回答。

&ldo;飞雨，还不快放下手铳给傅元帅赔罪&rdo;，沐英大声提醒，存了一分爱才之心，他希望傅有德看在自己面子上不会追究。

王飞雨依然没动。

&ldo;飞雨&rdo;，高老三见事情有些奇怪，上前从傅有德头上轻轻地挪开王飞雨的手铳。

失去了支撑的王飞雨轰然倒地。

&ldo;飞雨&rdo;，沐英冲上前抱住王飞雨单薄的身躯，王飞雨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光彩，身体慢慢地冷却。

&ldo;飞雨兄弟&rdo;，高老三放声大哭，在众人面前掰开手铳，里面早已没有了子弹，那是一只空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