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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第1页)

罗门喝完威土忌,抽口烟,问自己,现在怎么加生命只能在它应该结束的时候结束。任何打击迟早都会忘记,成为一种心灵的胼胝,就像骨头一样,那个地方断过一次,就不再断第二次。但是,对骨头是好像,对心灵是悲剧!我们常常混淆概念,通常所说的&ldo;忍耐&rdo;,实际上不就是残酷,或者更坏,是铁石心肠,冷淡无情,漠不关心!他一直看见克丽丝塔那双眼就在他面前,只大,又蓝。可是,有时她的这双眼变得非常晶莹。什么时候?为什么?

一天晚上,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眼冷如冰霜,当时,他们坐在厨房里一张大橡木桌边(橡木能杀菌,不用桌布,不用漆,很卫生,这是父亲告诉他的)。他们谈到法国,说巴黎是个特殊城市,音乐之都。每个人身上都有音乐,甚至失聪的聋人还经常听到手风琴和吉他。旋律能穿透人心,旋律里有难忍的惆怅,有使童年用眼泪甜蜜净化甜蜜幻想的前奏。

&ldo;就在那里,我长大后第一次哭了,&rdo;罗门对她说:&ldo;那时我上完&lso;马诺莱斯科&rso;,住在克希利一家廉价的旅馆,‐时值秋天,下着小雨,墙上布满水印,街上空无一人,我站在窗前哭泣,像个孩子。&rdo;

&ldo;你可怜妓女吗?&rdo;克丽丝塔当时间,这话时,嫌恶地瘪一下嘴唇。正是那时候,觉得她的眼睛像冰一样晶莹冷峻。

&ldo;什么妓女?&rdo;他惊奇地说:&ldo;形势逼迫的不幸牺牲品。&rdo;

&ldo;男人,特别是天主教神甫把女人理想化,&rdo;克丽丝塔当时回答说,&ldo;实际她们是最普通最淫荡的母狗。&rdo;

&ldo;你这样刻毒地对待法国女人,是否有点过分?&rdo;

&ldo;不,我绝不刻毒&rdo;,克丽丝塔说着,站起身,走向炉灶,虽然茶壶托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炒锅.也没有咖啡壶,但她仍然走向炉灶,罗门记得很清楚。

她太可怜了,他想,不让自己听那些黄白色针状石头一样颠来倒去在心里冒出来的话。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女人,他重复着,以求不听到他不想听的话。因为他知道,除了无数次重复&lso;可怜的女人&rdo;,其他的话都会使他揪心疼痛。等等,他对自己说,想想她的眼睛第二次变化是什么时候?这很重要,你一定要想起来,他命令自己。他明白,他想压制一直存在他心中,使他一分钟也不能安静,甚至豪斯纳快速清晰,象金属一样铿锵回答他的问题时也折磨他的感情。

罗门向服务员又买了一瓶,同时心想,不应喝得大多,汽车停在巴拉哈斯机场,他离开车,没有完全开到停车场,刚好赶上飞机。虽然他有使馆用车的牌号、警察不挡外交官,但是现在一切都可能变化。

我们相处的第一天,她的眼睛又变了一次,他想起来了。那时,我说要娶她,这不是和瑞士外交官奥谢姆开玩笑。就在那时候,她的眼睛变得特别晶莹。好像里面有一汪春水。他们农场的排水管下面,在父母卧室及夏天喝茶吃晚饭的大凉亭之间,有一只大桶,那里的水就是这样。罗门经常看桶里云彩的倒影,他觉得,清水中的云彩更美丽,有点虚幻,洁净无比,着色十分特别,为画家的调色板上所没有。因为颜料是人为的,而云彩是自然界的一种创造。

&ldo;你为什么要这样?&rdo;他们回家时,已快黎明;克丽丝塔问他:&ldo;你为什么要结婚?&rdo;

&ldo;我一个人在床上太冷&rdo;,他回答,&ldo;我要节约用电,并且后来这些布制的加热器和插在里面的电线经常出毛病。&rdo;

&ldo;人家叫我什么的都有&rdo;,她那时说,&ldo;但还没有一次把我叫加热器。&rdo;

&ldo;习惯习惯&rdo;,他说,听了抛&ldo;人家叫我&rdo;这句话,他感到手指发冷,&ldo;人很容易习惯不可避免的事吗?&rdo;&rdo;

&ldo;这倒是&rdo;;她回答,&ldo;啊,真是这样。&rdo;

在她关台灯前的一刹那,他发现,她的眼睛变了样,但未能认真看清,因为她眯缝着眼,蜷缩得像一块白面包,接着他问:&ldo;怎么样,暖和吗?&rdo;

她是个很坚强的人,罗门对自己说,我没有权利指责她。我能禁止她回家。当她从塞维利亚来的时候,我可以把她赶出去,甚至可以打她,但我无权指责她。因为与她有关的一切,是战争的结果。不是她自己想要战争,战争是强加给她的。什么东西也没有战争和法西斯主义到来那样可怕,那样不可避免。当时人们什么都明白,但毫无办法防止这一可怕的未来。就像‐场梦,你躺在铁轨上,看见火车向你开来,听见它越来越近,你明白,应该动一动,这个可伯的怪物就合从旁边驶过。但你得了意志麻痹症,你只能闭上眼睛,缩成一团,尽量变小了以便呆在车轮之间。但是,大概最简单的,唯一能挽救你的动作你都作不到。

人家给她说,她只有这样才能救父亲,他重复着,没有任何别的办法救他。她处在现实逼迫之下。现实不仅操纵她的贞洁,而且操纵着父母的生命,她怎能反抗这残酷的现实呢?现在,把她派给我的时候,对她说,只有这样才能帮她查明。谁是杀死爸爸的真正凶手。我理解她,我理解她,他说。但马上又听到自己的提问:&ldo;你能否从自己男性的记忆中排除从你了解全部情况那时起就一直缠着你的幻影?如果你爱她,他对自己说,你应该忘记一切,因为你爱抛,所以你能作到唯一可能的一切。你不是天真的男孩,你是男人,男人了解生活不是靠听说,而是面对生活,不装腔作势,不粉饰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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