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茫然,紧张,无措,顾西弦像是个孩子一样,用希冀的眼神看着郑雨桐,渴望她点头承认。
他太喜欢孩子了,太喜欢郑雨桐拥有他的孩子。
郑雨桐心里一痛,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期待着她的孩子,但是此时在顾西弦脸上看到,却只觉得刺痛跟讽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顾西弦能够处理好唐菲菲,如果他能够在前往德国之前处理好顾振环,那么他们的孩子此时会好好的在他的肚子里,会平安健康的长大。
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顾西弦是人不是神,哪里能料到后来事情的发生?
郑雨桐觉得消退下去的恨意又汹涌上来,但是此时却完全没有了报复顾西弦的欲望,因为她真的太累了,并且完全不想再跟顾西弦有瓜葛。
“没有了。”郑雨桐用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顾西弦,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开口道,“曾经这里的确有一个生命,但是现在没有了。”
顾西弦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了。
“郑雨桐,你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顾西弦上前一步握住郑雨桐的肩膀,想知道答案。
顾西弦此时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孤傲,就像一只负伤又失去了伴侣孩子的狼,在惨白的月下舔舐伤口,孤单而又可怜。
郑雨桐闭上眼睛,觉得今天过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还没有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她无法忍耐住身体的颤抖,腹中的疼痛一如那绝望的一天:“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你我之间,再无牵扯,顾西弦,我们已经结束了。”
秦之炀在一边着急,但是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不可能再过多参与,只能在一旁静默看着。
看着他们彼此相爱,又互相折磨。
“郑雨桐。”顾西弦霸道而倔强道,“你不说,我不会放你走。”
他心中仿佛空了一块,在听到有了孩子那一瞬间的狂喜,再到得知孩子已经没了的震惊与哀痛。
已经两次了,他历经最宝贵的获得与最痛苦的失去,几乎将他折磨疯了。
第一次他囚禁了郑雨桐,第二次,他却想囚禁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疯,他还没有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能疯。
他执着想要一个来龙去脉,却让郑雨桐更加痛苦,她猛地挥开他的手臂,退后一步,崩溃地哭了起来:“顾西弦,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好,你想知道真相,我告诉你!唐菲菲绑架我,给我注射了毒品,一次就染上了毒瘾,我在见你之前,刚刚挨过四个小时的折磨,我为了不让你担忧,把自己的脸捏红了当做没事,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说你不爱我了,把我送走了!我在之后毒瘾发作的时候,知道怀孕了,我天天祈祷孩子可以健康,但是二十二天前,孩子停止了发育,再也不会长大了,他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没了,没了!可是就在那一天,我知道了你宣布要跟季蔷订婚,你让我如何不恨,我恨你,顾西弦我恨你!”
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颓然坐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她是变得强大了,变得更加有能力了,但是那又怎样,这个孩子像是一根刺一样的扎进了她的心里,已经发炎化脓,稍稍一触碰便能让她瓦解所有的坚强与伪装。
这些痛苦,别人永远无法替她承担,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她一遍一遍的咀嚼,几乎自虐一样。
她发誓不会让害她的人好过,包括顾西弦。
如果她还跟顾西弦在一起,哪怕这个孩子注定要离开,也可以有个人跟她一起分担这些痛苦,甚至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说不定孩子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回来。
走廊尽头,金碧辉煌的地方,安静的一片苍白,落针可闻。
秦之炀完全不知道竟然这样曲折,他几乎无法想象,郑雨桐是怎么承受得住这一切的。
他转头看顾西弦,发现他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如果硬要形容那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得到了所有美好的东西,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那种得而复失的绝望,太可怜了。
这让他非常后悔,如果知道郑雨桐经历过这些,他绝对不会讲出来。
正如对顾西弦来说,如果他早知道,断然不会放郑雨桐离开,即便拼上性命,也会护她周全。
他应该将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应该将郑雨桐绑在身边,一步不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