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是很伤感。不是吗?”妍妍低低说了句。
“世界上伤心的事多了,你能伤心的过来吗?这些事还算个事吗?”多丽很利落。她一边还在听的德国女士的介绍,也许下午会去圣母大教堂。
“两个洋葱顶的圣母大教堂(frauenkirche)建于15世纪,但教堂的尖顶却一直没有竣工,直到50年后,人们才决定完成塔顶的建筑。当时哥特式的建筑已经过时,文艺复兴的风格正在兴起,所以这座哥特式教堂就被安上了当时时髦的洋葱圆顶,人们将其称为”罗曼国家的”帽子,意思就是意大利风味的帽子,正是这种圆顶风格使她成为以后巴伐利亚教堂建筑的典范。圣母大教堂的两个塔楼高9857米和9845米,是老城最高的建筑,慕尼黑所有新建建筑的高度均不得超过它。在城市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这两个塔楼,是慕尼黑的不二标志。”ilse介绍。
多丽根本没有把死一个学生当回事。妍妍却有些沉重。她知道,很少很少的人兼具着可爱与真实,保持一生的乐趣与自持,确实有那种到了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不撒谎的人,这种人不仅仅是值得让人信任的美德,那是一种可贵。多丽和妍妍都不属于这类人,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色彩,前面说的那种是圣人。多丽这样,在世俗里不用别人认可,她用她拥有的生活和掌控的企业来说明,她是一个企业家或企业家的贤内助,拥有大多数数人无法拥有的生活,其实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不是贤内助,没有她的参与罗森把事情推动不到这个情况。这个份上已不需要别人的掌声。从小累积的东西在属于她的生命里够用,如果非要需求,只能是她自己给自己。假如有什么冷血的举动,也是商人本来的面目。
妍妍在身后的座位上打量多丽,在北京只见了匆匆两面,当时挂着泪珠,夜里看不清楚,一次是在她的电动车旁,一次是深夜去机场,她还没有在清晨的光线下看到她的好朋友,现在飞机落地,北京时间中午,慕尼黑刚好快清晨六点。她从她的身后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身材有点发福,可毕竟是那样地熟悉!这一路多丽对她照顾,能把她从伤心的城市带走,一下子飞到这么远,只能是多丽!妍妍为了她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就像少年的时候有人凑了她一顿有人拉着她跑开了,给了她一个逃离的洞穴和地图。但是这样一个人,怎么对一个死去的学生毫无感受呢?
她知道她不再和她那么一样了。但是她是她的发小,闺蜜,或者唯一的好朋友,她将很多同龄人甩在了人后,在经济,爱情,家庭,社会价值,甚至未来,都再也无法和过去的同学相比了,无法相比实际就是无法再在一起交往了。除了自己,她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了,妍妍为此感到幸运和高兴,也因为她的冷漠感到人终究和陆海一般,总有属于他自己的锋芒。旅行能让人心境更加豁达,胸怀更加宽广,连续走遍几个城市,也许会明白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绝对的政治正确,绝对的三观正确,看到不同的景,不同的人,对于不同的三观以及其衍生出来的其它东西,仿佛都能够顺其自然接受。
妍妍不知道。毕竟还有感情可以不用来失去,在浩瀚的长河里,人们本来是一直在失去的,从来没有办法停止,失去青春,失去童真,失去父母,失去配偶,最后失去自己。不会失去多丽,这是很美的一种信仰,哪怕现实和想象终归还是有点区分,但也满足。如果信仰有一天会失去,那应该也是遥远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生。多丽大学毕业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倚靠家里背景的同学朋友还能与之相交,当她用近八年的时间摸爬滚打,运营市场扩招生源,黑白并行,疏通了专业课考试的老师,美院的合作冠名,变通了手中的人脉资源,首先她掌握的肯定是吹嘘自己的培训班,与更多的人合作,合作更多的项目,环环相扣,她的步伐同龄人再也追不上了,生源多了钱就多了,她得给培训班穿上衣服带上帽子,这个时候各种路子都来了,企业办学,民办学校,宣传栏里只要是给家长看的,浮夸一点有什么关系,唯独做教育在教育和师资问题上不太愿意精进。
多丽说了,“我把专业课搞那么精干嘛,国家有的是院士应该好好搞。”她说的也没错,“国家的学校,国家投资,闲人不能天天开会,他们在学术上应该好好研究,我私人的企业,不赚钱搞商业那不是扯?”她总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毫不顾忌外面的声音,如果外面的声音听的多,她就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这也没错。妍妍这一点和多丽不能站在一条线上,因为多丽毕竟是个老板,老板怎么可能不把利润最大化呢,资本家就得有资本家吸血的样子。商界的背后是政界,又因为搞教育,她多多少少这些年为了招生讲话宣传也得出了点教育的意义,“我们的大美培训如何云云。”要是能把大字去掉,那才像文化与教育。那美术还得有个美感,对吗?
“嗨……”多丽从不争辩。除了她小时候那些事,还偶尔较劲跟妍妍扯一扯,这么多年罗森司机还有一溜圈女助理,吃了人不吐骨头的合作伙伴,明着暗着所要东西,甚至回扣点开到天上,等等一系列事,多丽一个呸字解决。她做事利落,罗森有远见,两人合作的游刃有余,三十多岁和过去的人拉开了不是一点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