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欢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的滚动,先是缓慢的,然后渐渐加速,再加速,最后,竟然在眼皮下跳动起来,似乎想要挣脱眼皮的束缚弹跳出来。
&ldo;你在做什么?&rdo;我伸出手想要按住张欢跳动的眼皮,张所长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ldo;我……&rdo;我正想把情况说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却发现张欢面色平静的躺在病床上,&ldo;我,我在赶蚊子。&rdo;现在说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我只好编了一个正常人比较能够接受的理由,并将手掌在空中挥舞做驱赶蚊子状。
&ldo;老陈,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欢儿就麻烦你多多费心了。&rdo;张所长握着陈所长的手,边说边用怜惜的眼神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张欢刚被送进来的时候,陈所长还是一名普通医生,看来十几年的接触,这两位已经相当熟稔,并且培养出了朋友感情。
&ldo;小薛,你和我一起走吗?&rdo;张所长恢复了一下情绪,转身对着我说。
&ldo;我还不能走,我有朋友在这里工作,今天就是碰巧遇到张欢病发才过来看看的。&rdo;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离刘英下班的时间还早。
&ldo;那我先走吧。别送了,老陈,我们也都是熟人了。&rdo;张所长向我和陈所长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出去。
&ldo;我先回办公室了,你也别打扰病人太久,让她好好休息吧。&rdo;陈院长说完,也走了出去。
又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张欢的眼珠又开始不安的转动,这次只是眼睛张开前的前兆,终于,在转动了几下之后,张欢的眼睛完全张开了。
张欢的眼神有些刚睡醒觉之后的茫然,然后,她试图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被紧紧的绑在床上,然后她看见了我。
&ldo;你是谁?你为什么绑着我?&rdo;她一边挣扎一边问我。
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她的嗓音干涩、生硬,听起来完全不像个女人。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她的状态像是昏迷了很久又醒过来的病人,又像是正常人睡了一觉醒来后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绑着的正常反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精神不正常已达十年之久的病人。
&ldo;为什么绑着我?为什么?……本子,本子在床下面……&rdo;她的语气越来越不正常,甚至有一段时间根本发不出声音,而在说完&ldo;本子在床下面&rdo;,她就突然一闭眼睛,再次昏睡过去。
本子在床下面,难道张欢这段类似回光返照一样的清醒过程,就是为了向我或者是向&ldo;有缘&rdo;的人,传递这一信息吗?
于是我趁着四下无人,弯下身子,在张欢的床下面找了起来。
疗养院的卫生做的很细致,铁架床虽然很旧了,但是却很干净,连已经生锈的部位也被擦拭的很光滑。
我很失望,床下什么都没有,一个精神病人藏的本子会在哪里呢?肯定不会是显眼的地方,那样的话早就被人发现并且拿走了。
病房有人定期打扫,如果想不被人发现,就要藏在很少被打扫的地方。
床下,床垫,被子……难道会是在哪里?
我灵机一动,将手臂伸进床垫与床之间,上面躺了一个人,手臂很难伸进去并且移动,一个精神病人尤其还是个女人,应该连抬起床垫都很困难吧,所以我的手只在床边移动,很快,我的手摸到了一本硬皮笔记本。
这个笔记本的样子已经很老了,封面是青草地上的小狗嬉戏图,很薄,还没来得及打开,我的头顶,突然出现磨牙的声音。
又是她!
我抬起头,果然看见张欢又醒了,比起之前迷茫的状态,她现在这种样子,让我感到很害怕。
由于只是肩部以下被绑,所以她的头部还可以做适当程度的活动,此时,她正扭过脖子,瞪着两只充血的眼睛看着我,嘴里不知道正在用力嚼着什么,然后,我听见&ldo;咕噜&rdo;一声,她把嘴里嚼着的东西咽了下去,同时一缕血水顺着嘴角慢慢流下来,然后她张开嘴,露出沾满鲜血的牙嘿嘿的笑着,嘴里已经血肉模糊,她吃掉了自己的舌头。
然后,她像突然看不见我了一样,一拧脖子,平躺到床上。
我站起来,退后几步盯着她。
她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脸上甚至露出了品尝美味后满足的笑容。这时,她突然用力将双唇向内紧抿,然后就听到一声&ldo;咯唧&rdo;,她又咬掉了自己的双唇,血水顺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随后,令人战栗的咀嚼声又响起了。
&ldo;你怎么了?没事吧?&rdo;一把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想起。
我茫然的抬头,看见刘英在我身边,关切的眼神望着我。
&ldo;快,快叫医生来,病人有危险。&rdo;我一只手紧紧的拉着张欢的袖子,另一只手指向病床。&ldo;快,晚了她就没命了……&rdo;
我牵引着刘英的目光看向病床上正在吃自己嘴唇的张欢,却发现她正安静的睡在病床上,嘴部完好,眼睛也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更别提是张嘴说话了,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着的两只手,也根本没有什么日记本。
刘英看我一直发愣,抬手摸摸我的头,问:&ldo;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已经下班了,我们一起回去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