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场中拼斗已然停了。宫、吕二人早就跌向地下,混身骨痛如散,彭中轩面对关外四子神与华山二乌,微微一“哼”,说道:“彭某本体上天好生这德数次轻饶,尔等竟然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今日废话少说,你们六个人都对着我来吧!三十招之内,尔等要能逃出手去,彭某日后相遇,决不再次出手!”
彭中轩话说得好狂傲,六个人虽知他武功高绝,可是这口气,却怎么吞咽得下。
再说,以一人之功力难敌,合六人之精奥绝学,可不见得连三十招都躲不了?倚仗人多,六人一声大吼,即将彭中轩困在当中。
彭中轩微微一声冷笑,横眼一扫六人说道:“今天是以性命赌注的,你们可得卖力啁!我来叫招,逢五逢十,必然有人倒地,你们注意了,我可要动手啦!”
他这“动手啦!”声音未落,六人俱都被他气炸了肚皮,同时暴喝一声,掌拐同时出手抢攻,唯恐彭中轩出手,抢占时机。
这一着,他们可看了彭中轩的道儿,彭中轩唯恐他们不发招,唯恐他们不连环出手,故出此言相激。
今见对方六人同时出手,心中大喜,-声长笑,人影飞起,左手顺势凌取鞭在手。
玉龙鞭,鞭长丈余,粗如鹅卵,色和墨黑,彭中轩上空一摇身光闪动中尾随一条白影,带风带劲,疾若闪电地,迎头猛朝六人罩去。
六人掌拐齐出,招出人杳,昂头随笑声望去,立感冷风压面生寒,大惊暴退,身形刚稳,彭中轩已定气布神,左手握鞭静立场中,亮声喝道:“这是第一招,还有哪位愿意上。”
这种口气,就像在对后生下辈说话般的,六个哪吃这个,同时出招抢攻。
六人这一次真是拼命真诚击,凶性大发,八只长短镔铁鸳鸯拐,有如万马奔膊,钱塘怒潮,时石定沙飞,惨烈惊魂。
衡山二乌华氏兄弟,掌风更见猛烈,每发一掌,俱带呼呼风声,沉雄极劲已极。彭中轩口中念着招数,“二招”,“三招”身子却娇若游龙.翔如彩风般,忽上忽下,倏东倏西地在招招掌影中,穿流不息。“五招”这两个字彭中轩叫得特别震耳,耳声未歇。
蓦听“哎哟”,“啪”一条人影,凌空飞出二丈,摔在地下,身子一阵抽搐,再也爬不起来了。这下众人俱都大惊骇退,凝目打量场外的,竟是衡山二乌华子晏老王,老大华子昂一见纵过探视下兄弟已然断气,不禁魂散魄失,心痛如割,老泪纵横地叫道:“二弟,你别走远了,待我替你报了仇,再来找你……只弟……不要走远了……我歇会找不到你。”
衡山二乌老大华子昂,此时真似疯了般,灰白长发飞额披肩,双掌屈长,猛朝彭中轩飞扑过去,彭中轩一见,心头微颤,不自觉地飘身避过一招,倏然,一声佛号传来,音韵悠扬,绕耳久久不绝。
第二十二章 腥血聚林遇高僧 黄昏峻岭会强仇
彭中轩一听,心尖亦感微颤,在场众人,本都杀气腾腾,可是这一声佛号,竟深深打在众人心坎上,是如此的平和,使人不自觉将那凶杀之气,消退干净。
接着,细亮清晰的声音又响,像深山寺院里暮夜晨钟,平和幽缓,只听声音念道:“浩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生短暂,过眼烟云,善历恶果,必报眼前,善哉!善哉……”
声音破空传来,听在众人耳里,打在众人心上。这其中,彭中轩知道,说话除雪山神尼老前辈外,没谁能有这种功力。可是后面几句话,分明是对他说的,顿感愧疚。
彭中轩深知雪山神尼前辈离得不远,只是不愿现身,连忙朝发音方向跪地叩谢道:“彭中轩谨记神尼前辈灌顶之德。”
这会功夫,衡山二乌老大华子昂疯态全失,脸色异常平静地,将兄弟华子晏背起,绝尘而去,关外四神四兄弟,自听到佛号声音,就不自觉股栗体颤,冷汗暗流,当彭中轩跪下肘,四个也随着跪下。
因为四子神初入中原时,凭一身艺业,奸淫姿杀,无所不为,后遭雪山神尼,连番惩戒,驱逐同关,当时曾戒说,如敢再入中原,为非作歹,一旦被其遇见,绝不轻饶,这些话深深刻在四子神心坎上,扫抹不去。
如今,佛声入耳,早巳魂飞九霄云外,一见华子昂将兄弟背走,四人一打眼色,夹尾窜逃。
彭中轩见四人纵走,深晓四人绝不敢再于中原作恶,逐也不加留难,任其自去。可只是神尼前辈久久未见现身。记起先师言谈中,每每语及神尼神情异常怪病,遂自行起身察看宫、吕二人伤势。
宫、吕两人,身上虽有数处创伤,幸好未曾伤及筋骨,早被丐帮两老协助,包扎好了,最主要的还是骨痛如故,真气散失,使脱了力。
彭中轩为每人孝敬一颗“九转大环丹”,只-盏热茶工夫,二人真力恢复如常。聚谈之下,知道丐帮帮主梁化,率领余人,已朝东南方向追赶去了。
介于仇人方向已明,彭中轩朝四人别过,急急如飞燕翔空,只眨眼工夫,已出去百十丈远,彭中轩一心想追赶上双煞及辽南七霸,报却他家血海深仇,恨不得真能腾云驾雾,凌空飞行,一下就将他们截住。
是以足下纵跃如飞,他还嫌慢了,心里急得什么似的,像这样疾追猛赶,一口气跑下来几十里地,仍然声息全无。
彭中轩不由停身立足,默默沉思,方向不错,怎会得一点痕迹不见,而且自己耳目灵,如有声息,绝逃不过他的眼睛感触。
终于彭中轩深深痛责,后悔沿途没略往左右伸张搜索,不知是否已然赶过了头,沉思良久,仍感进退维谷。
此刻,日已中天,秋阳当空较夏日更烈,彭中轩虽不畏热,可是心头烦躁,依然使他浑身透汗。
蓦然的,一片乌云,从天边升起,眨眼工夫就将烈日整个吞没,半晌后,乌云越聚越密,渐渐沥沥地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彭中轩身上,使他感到无比的舒爽,精神为之一振,头脑也清醒多了。可是就在这当儿,急聚的雨声中,倏然传来声微弱的呻吟,将彭中轩惊得跳了一下。
心中暗忖:“我站这老半天了,怎的这时才听到这呻吟声。”
彭中轩边暗忖边淋着雨,朝呻吟处缓缓行去,刚走出没多远,即见一块峻峭的巨石后;露出一只男人的脚。
待绕过去看时,浑身是胆的彭中轩,也不自觉地惊骇得退了两步。因为他看到的是,是一个血肉模糊,上半身已经爬满了虫蚁的怪人。
那些虫蚁,都在急速地蠕动,似在躲避那突降的聚雨,但又舍不得那腥血美食般的,那人微微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虫蚁爬行更急。
倏地那人凶眼突睁,彭中轩始才发现,那满是鲜血,已无法辨认的脸庞上;敢情眼睛也少了一只,可就是睁眼的一刹那间,已激起彭中轩的侠肝义胆,急速地跨前两步,已到了那人身前。
彭中轩伏身时,看到那人独眼中神光全散,虫蚁爬行其上,竟然毫无感触,彭中轩心头一惊,知道已然无救,探察脉象也属多余了。那一声呻吟,敢情是吐出最后一口气,那微弱的抽搐,也许是最后的挣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