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将脸盆毛巾搭好。徐南风用簪子随意地绾了个髻,从桂圆手中接过湿毛巾擦了脸和手,八宝便送了一套新衣裳过来。
那是一套烟霞色的裙裳,刺绣精美,做工考究,不用说,定是纪王提前吩咐准备的。
徐南风打扮整齐,推门出了卧房,走进晨露湿润的庭院中。昨日来得匆忙,她还未好好地打量过纪王府。
墙外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松树,虬屈的枝干从墙头横生,如伞盖住了院中一角。徐南风皱了皱眉,心想:得跟纪王说一声,让他抽个时间将院外的这棵大松树伐去。否则若是歹人潜伏在树上,伺机暗算,那便是后患无穷了。
正想着,假山后传来一声悠长而戏谑的口哨声。
是个男人?
徐南风寻声望去,绕过矗立的假山,便见中庭红漆金瓦的回廊下倒立着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也不知道在练哪门子功夫,整个人手朝下撑着地面,修长笔直的双腿朝上立着,靠在柱上倒立,哪怕累得满脑门的汗,他却笑得十分灿烂张扬。
徐南风走了过去,近距离打量着这个男子。只见他一身漆黑的箭袖中衣,外头罩着一件蓝纹的白袍子,袖子一黑一白,一窄一松,一文袖一武袖,身边的柱子旁还搁着一柄造型独特的刀,刀身细长,有点像唐刀形式,却又比唐刀弯曲。
再看他的眉眼,虽是汗珠密布,面容因为长时间倒立充血而涨红,依稀能辨出端正的五官,不及纪王俊逸,但也是张讨喜的脸。
&ldo;早啊,徐王妃。&rdo;男子似乎知道她是谁,眯着眼笑了笑,汗珠便顺着他的额角沁入鬓中,又顺着发尾滴在地上。
徐南风看着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便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也笑道:&ldo;早啊,姚公子。&rdo;
&ldo;……&rdo;姚遥瞪大了眼,诧异道,&ldo;王妃认得在下?&rdo;
徐南风道:&ldo;不认得,猜的。&rdo;
昨夜桂圆提到府中有一个&lso;姚公子&rso;,武功极高,为人放诞不羁,再联系到眼前所见之景,徐南风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这并不难。
姚遥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赞道:&ldo;我本还担心刘怀娶了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进门,没想到并非如此,你挺聪明的。&rdo;
被评价成&lso;胸大无脑&rso;的徐南风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一勾,说:&ldo;过奖。我本还担心大家嘴中老不正经的姚公子不可靠,没想到也并非如此,你挺勤奋的,一大早便倒立练功。&rdo;
被反击的姚遥乐了,&ldo;并非练功,是受罚。&rdo;
&ldo;因何受罚?&rdo;
&ldo;昨夜在下送了一份大礼给王爷王妃,王爷不喜欢,便来罚我。你说,他这人是不是特别不讲道理?&rdo;
孰料,徐南风不假思索:&ldo;既然是王爷要罚你,那定是你有错在先。&rdo;
姚遥一噎,龇牙咧嘴:&ldo;你和他还真是天生一对,我说不过你们。&rdo;
香炉中的一炷香燃到了尽头,姚遥翻身站起,抹了把脸上的汗:&ldo;时辰到了,惩罚完毕。&rdo;说罢,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一掌袭上徐南风。
徐南风错愕中匆忙避开,裙裳撩起的风搅乱了一院薄雾,道:&ldo;姚公子这是何意?&rdo;
姚遥收手,勾起一边嘴角邪邪一笑:&ldo;太迟钝,你的功夫不怎么样嘛,杨慎之的徒儿就这水平?&rdo;
原来是试探。徐南风回想起方才姚遥出手的那一招,再瞟了眼廊下放置的那柄细长的佩刀,笃定道:&ldo;若我没猜错,姚公子并非中原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