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风微微一笑,对李之年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声道:&ldo;李掌柜与我乃是同乡,不必拘束,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rdo;
&ldo;不敢,娘娘,糙民站着便是。&rdo;李之年掬笑,很会审时度势,客套道,&ldo;上次见面,娘娘还只是个奶娃娃,十几度春秋晃过,娘娘飞黄腾达,糙民却是老了。&rdo;
&ldo;当年我爹金榜题名之时,掌柜的可曾见着他?&rdo;
&ldo;见着了见着了,令尊骑着一匹缀了红绸的枣红大马,手执状元令,打马游街,风光得很。&rdo;
徐南风若有所思地点头,将热茶推到他面前,直言道:&ldo;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番费尽周折请掌柜的来,是有一事相托。&rdo;
&ldo;王妃请说,糙民必当尽力。&rdo;
生意人大多精明干练,在没有完全信任一个人之前,徐南风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李之年,只推说道:&ldo;不瞒你说,我成亲的聘礼中有一处园子,里头假山池沼一一俱全。我一直想用它来做点什么生意,每年产出点东西,既可上贡,又可换点零钱补贴家用,但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来打理,后来听表兄说李掌柜聪颖能干,又想起咱们两家是同乡,便想腆脸请掌柜的来帮忙照料。&rdo;
李之年听了又惊又喜,忙道:&ldo;哎哟,王妃可是折煞我也!小人只是洛阳城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掌柜,生意萧条,尚能温饱,如何能胜任如此重任!&rdo;
他的经商能力如何,徐南风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想在用上李之年之前,将他好好的藏起来,藏在任何一个徐谓找不到的地方。
那座园子在洛阳以外一百余里的翠安县,园中百废俱兴,无人问津,正是一个僻静的好去处。
徐南风吹了吹茶末,道:&ldo;酬薪一年四十两,若是经营得当,年底有额外奖赏,掌柜的有意否?&rdo;
四十两!
李之年给大东家照看小当铺,一年才十五两银子,现今酬薪翻倍,家中妻儿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他没有理由拒绝。
&ldo;承蒙王妃娘娘信赖,小人必将鞠躬尽瘁,万死不辞!&rdo;
徐南风笑了声,&ldo;掌柜的言重了。还有一事,你可将妻儿接到园中暂住,但不可跟任何同乡或熟人提起我那园子的事,毕竟咱们这样的身份,还是有诸多顾忌的。生意上的往来,可飞鸽传书,或让亲近之人代为传话,掌柜的只需看好那园子便可,我定不会亏待于你。&rdo;
也就是要保密进行了。李之年很快领悟到了她的意思,躬身道:&ldo;小人明白,绝不会擅离职守。&rdo;
徐南风又交待了他一些事宜,两人聊到斜阳西坠,才将此事方向大致定下。
回府途中,华灯初上,徐南风掀开马车车帘朝外望去,洛阳城沉浸在一片橙红灯海中,热闹又繁华。
姚遥在前头赶着马车,忽然开口问道:&ldo;你计划这些事,有同刘怀商议过么?&rdo;
徐南风的第一反应竟是:为何要同他商议?这种她能自行解决的小事,根本没必要拿去烦扰纪王。
而后又想起,纪王的确是一家之主,万事请示他的意见也无可厚非。
她笑道:&ldo;我能处理的事情,便不想让他操心。何况即使我不说,你也会向他报备的。&rdo;
&ldo;我告诉他和你主动告诉她,是不一样的。&rdo;
&ldo;如何不一样?&rdo;
姚遥晃着小马鞭,嘻嘻笑道:&ldo;他见到我便嫌弃,见到你便开心,自然不一样。&rdo;
徐南风哈哈大笑。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三月份在朗山的蒹葭湖畔,纪王对她坦诚府中的歌姬舞姬之事后,也曾说过:&ldo;由我亲口告诉你,总比将来你从别人口中得知要好得多。&rdo;
自己是否太过自以为是,太过轻视他了?
徐南风有些忧心,却丝毫没有觉察到纪王在她心中的地位,已是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