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瓒脸上疼得厉害,又听他爸絮絮叨叨一番数落,心里本已不耐,这会又提到祁善,他更无名火起。祁善那家伙不就是找了个男人,立刻就要和他撇得一gān二净。他昨晚赌气走了,想起她穿成那样怕路上不安全,又好心给她打电话,结果打了半小时都是&ldo;通话中&rdo;。他明知道最有可能的是她和周子歉煲电话粥呢,偏偏犯贱,非要和自己过不去,越打不通越不停地打,想看看她和周子歉能有多少话聊。快十二点她终于接了电话,迷迷糊糊地说她已经睡下了。她竟睡得心安理得!
&ldo;小善小善小善……她算什么呀。爸,你来来去去老提起她不烦吗?&rdo;
周启秀莫名其妙,他不过是说了一次小善的名字。他沉着脸道:&ldo;小善有什么不好,你能娶到她那样的女孩是福气!&rdo;
&ldo;你以为我肯娶她,她就肯跟我?&rdo;周瓒心浮气躁地嚷了一声。
这下周启秀稍微悟到了其中的门道。风水轮流转,也有他小子吃瘪的时候。周启秀搬离老宅以后,和祁善见面不如从前频繁,占据他大部分记忆的仍是从前祁善受了周瓒欺负还替他说qg的片段。儿子的心xg周启秀焉能不知,他说道:&ldo;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懂得后悔了?&rdo;
&ldo;我后悔?笑话,反正我也看不上她!&rdo;
&ldo;太犟了不是好事。就像我和你妈妈……&rdo;
周启秀没有想到他有感而发的一句话激怒了周瓒。
&ldo;别提我妈!&rdo;周瓒咬牙道,&ldo;也别拿你们俩的事套在我身上!&rdo;
周启秀一愣,&ldo;我是为你好。&rdo;
&ldo;好什么?我没见过比你们还失败的感qg。&rdo;周瓒心中有种走投无路的怨怼,不仅为了他死去的妈妈,也为了他自己的困境,&ldo;口口声声说爱,到头来除了吵架、冷战、算计你们之间还剩下什么?就是因为你们,我才看腻了什么感qg啊、承诺啊……全是狗屁!你们发过的誓哪一条兑现了?&rdo;
在周启秀和冯嘉楠伤痕累累的婚姻关系里,周瓒始终冷眼旁观,懂事以后,他从未对此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也未旗帜鲜明地站队。他和妈妈更亲密一些,母子俩别别扭扭,也胜过他和周启秀常年冷淡。周启秀想过儿子或许心里有恨,却没料到在周瓒眼里他们的婚姻是那样不堪。
&ldo;好,好!我承认我们没有给你做一个好的榜样,可是你以为我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rdo;周启秀无力道。
周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ldo;你有什么不愿意的?从婚前出轨到婚后。睡完村姑睡下属,什么女客户、牌友、歌友,哪一个你没搞过?&rdo;
作为儿子,周瓒这些话实在太过逾越,周启秀保养得宜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和儿子都冷静一些,&ldo;阿瓒,你有怨气,我理解。可你也要公平点。子歉妈妈的事在我和你妈认识之前,是我的错我认,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彻底抹杀。你妈妈答应过看在你的分上接受我从前的过错,可她这辈子都没有真正原谅过我,也没有真正信任过我!&rdo;
&ldo;说来说去,还是她的错了?&rdo;周瓒双手抓着转椅的扶手,愤恨道,&ldo;我妈最错的一件事是记xg太好,到死都改不了。我收拾她遗物的时候,你猜我在她钱夹里看到了什么‐‐你当年写给她的第一封信。只有一页信纸,被她叠得好好的藏在夹层里。她说她不相信了,可她忘不掉。要我复述里面的甜言蜜语吗?你没脸听!&rdo;
周启秀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撑在办公桌上才能让身体保持稳定。他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又颓然坐下。冯嘉楠去世八年了,除了出殡前的那一夜,儿子再也没有和他谈论过关于她的事。周启秀也尝试过问周瓒,他妈妈去世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哪怕只字片语与他相关的也好。周瓒总是岔开话题,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绕不过去的心结。
&ldo;死心塌地的那个人蠢死了,没心肝的才逍遥自在。你看你现在过得多好,数不清的女人排着队投怀送抱,她们可比我妈年轻、听话多了!&rdo;
周启秀低声道:&ldo;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妈妈。&rdo;
&ldo;一边想着她,一边睡比她年轻三十岁的女人?&rdo;周瓒冷笑。
&ldo;我的错我不想回避。我不是个抵得住诱惑的人,但我能拍着我的胸口说,在和你妈妈婚姻存续期间,我没有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实质xg的关系。那些年但凡你妈妈肯说一句软话,或者她选择相信我一回,我和她万万不会走到今天。她处理痛苦的方式不是解决痛苦,而是更qiáng势地镇压,要对方比她更痛。&rdo;周启秀面色惨淡,话里不无苦涩,&ldo;阿瓒,你不信也罢。我爱你妈妈,哪怕这辈子在她面前我都只是那个农村小子,哪怕她恨我。为了留住她,我做了我能做的极限。&rdo;
周瓒的眼里果然充满了质疑,&ldo;你为她做过什么?写一百封信,还是说了二十年的甜言蜜语?&rdo;
周启秀笑笑,说:&ldo;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在外面有别的孩子吗?我也对你妈妈做过这样的保证。我问她,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留在我的身边。她说除非我去做绝育。我答应了她,可她最后还是走了。&rdo;
周瓒离开周启秀办公室时,带着满心的震惊。周启秀靠在椅背上,许久没有动弹,他背对着办公室的门口,忽又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只有阿瓒敢大大咧咧地进出他的办公领域,秘书也不会通传。周启秀疲惫地说:&ldo;你还把我当你爸,就让我喘口气。&rdo;
他身后的人沉默,这却不是周瓒的作风。周启秀转过身来,发现站在他对面的人换成了子歉。
&ldo;二叔。&rdo;子歉的视线与周启秀短暂地jiāo会,又微微垂首,说,&ldo;对不起,我敲了门,您没有听见。&rdo;
&ldo;有事?&rdo;子歉脸上还是惯常的沉着,可周启秀心里清楚,若非有要紧的事,这孩子不会这样贸贸然跑来,&ldo;先坐下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