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心有些错愕,她先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一杆系了红绸的秤杆,秤杆上还挑着她的红盖头,然后她又看了看他穿着的大红色喜服,以及他的胸前那朵用大红绸绑起来的大红花,这人分明就是她的新郎。
白棠心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好几圈。说好的雄赳赳的武夫呢?说好的那个生得比熊高,比大象还肥壮,模样比豺狼还丑陋,而且还长着满嘴的獠牙,一瞪眼就能活活把人吓死,如蛮熊一般的大将军呢?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的新郎变成了一个英姿飒爽又俊美无比的青年男子。
只是眼前的薛润虽然生得俊美,但他面容冷峻、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又冷酷,他打量着她,目光就像把寒冰制成的刀刃似的,一下又一下地刮着她的骨头,令白棠心更觉如坠冰窟,不由自主地就往后缩了缩,面色惨白,小心肝也开始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薛润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小新娘,她长着讨喜的苹果脸,睫毛浓密而又挺翘,一双杏眼虽然水汪汪的,但眼神迷离又有些错愕,似乎还没有睡清醒。看着娇滴滴像花朵一般的小妻子,薛润莫名其妙地就生出了些愧疚之意。
边关军务繁忙,他无法回京与她成亲,只能派了人去京中迎娶。于是,娇小玲珑的她穿着厚重的嫁衣,佩戴着沉重的头饰,在京师到边关的路上走了整整一个月。想到这,薛润刻意想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更柔和一点,所以他朝着自己的小新娘抿了抿嘴角,以表善意。
白棠心一惊,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刚才他的嘴角好像弯了一下?他是不是在笑?天,像他这种浑身上下都透着强烈&ldo;陌生人格杀勿论&rdo;气息的人会笑吗?
喜娘端着托盘,站在两人身边笑咪咪地说道:&ldo;喝了合卺酒,天长又地久。&rdo;
薛润面无表情地盯着白棠心,从托盘里拿过了一只酒杯。
白棠心被他冰冷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她才后知后觉地拿起了剩下那只盛满了美酒的小金杯。
薛润伸长了手臂,圈住了她的胳膊。
完全没有防备之心的白棠心被他陡然逼近的俊脸给吓了一跳,她手一抖,半杯酒就泼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而围观的众人们像石化了一样,表情和动作齐齐停顿了下来,原本热闹喧?的现场突然变得死水一般寂静。
完了!白棠心呆呆地看看薛润胸前的红袍被酒浸湿,又看了看自己杯中的残酒,泫然欲泣。薛润会不会生气啊?他不生气都这么可怕,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啊?还是说,他已经生气了?白棠心想哭了。
&ldo;嗯?&rdo;薛润突然轻轻地喷出了一个代表疑问的鼻音。他的声音威严低沉,尾音却高高挑起,似乎有些不满,又带着些戏谑。
白棠心小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薛润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小新娘微微低下了头,眼眶开始迅速泛红,漂亮的杏眼也在一瞬间弥漫着朦胧的水雾气,眼看着就要凝结成泪,滚出眼眶了。
他突然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棠心撇了撇嘴,端着半杯残酒犹豫了一会,索性也扬起了下巴,誓死如归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ldo;咳咳咳……&rdo;她没料到杯中酒闻起来挺幽香的,入口竟这样呛辣,忍不住被呛得咳起嗽来。
喜娘喜气洋洋接过了两位新人手里的杯子,笑咪咪地说道:&ldo;恭新薛将军,贺喜薛将军,薛将军大喜。&rdo;
薛润淡淡地说了声:&ldo;赏。&rdo;
站在旁边的一个老嬷嬷立刻从怀里拿了红包出来,一一赏给屋子里的喜娘和丫鬟、仆妇们。
围观的众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新房中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都高兴地朝薛润道喜,薛润却挥了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宽敞内室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可白棠心的贴身丫鬟小桃却直直地站在新房里,一动也不敢动。薛润盯着小桃看了半天,小桃都快被他可怕的眼神吓晕了,但想着自己是自家主子的陪嫁丫鬟,没有主子的吩咐可万万不能后退,也只能咬牙硬撑着。
白棠心被烈酒辣得眼泪直流,她喘了好一会的气,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满脸发青的小桃正摇摇欲坠地站在内室门口,而其他的仆妇们早已不见了踪影。白棠心连忙说了声:&ldo;小桃,你先下去。&rdo;
小桃惊魂未定地逃出了内室,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薛润和白棠心两个人,薛润走过去关了门,落了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