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步兵被冲垮,俄罗斯的弓箭手瞄准蒙古人开始射箭反击,但是弹力不足的欧洲弓射程很短,几乎无法射中目标。蒙古人嘲笑着捡起了俄罗斯人射过来的箭;可是他们并没有把对方的箭折断,而是将这些箭搭在自己的弓上射向了它们原来的主人,因为这些箭的槽口与蒙古的弓弦非常相配。被打得晕头转向的俄罗斯军队开始在惊慌失措中迅速败退,俄罗斯士兵像是一群逃跑的羚羊或惊恐的小鹿,而蒙古军则追在后面,将他们一一捕杀。溃退中的俄罗斯军队与即将抵达战场的一队队士兵撞在一起、乱作一团,他们开始互相践踏,这样就堵塞了后退的道路,增加了混乱和伤亡。
俄罗斯的王公们手持耀眼的标枪,腰挂发亮的宝剑,举着各色的旗帜,身穿引以为豪的战袍,跨坐在高大结实的军马上。这些欧洲军马被豢养得体形魁伟、富有力量,成为一种展示品‐‐在阅兵场上它们可以承载起贵族骑士盔甲的重量,但人们饲养它们却不是为了使它们在战场上快速敏捷地行动。因为有厚重的金属盔甲保护着,所以俄罗斯王公在与其他欧洲贵族鏖战沙场时常常毫无畏惧,但随着周围的步兵全线撤退,王公们也不得不逃跑。他们的军马虽然漂亮,却无法负重长途奔驰,蒙古人追上了全副武装的骑士,将这些处于统治地位的俄罗斯城邦的王公诸侯们一个个杀死。一路上,蒙古人继续追逐和屠戮退往黑海的俄罗斯人,在那里,战斗开始了,引用《诺伏哥罗德编年史》1224年条目中的话来说,派出去与蒙古军作战的大量士兵,只有&ldo;十分之一的人回家&rdo;。自从约一千年前匈奴人攻击欧洲以来,这是亚洲武力第一次入侵欧洲,并彻底歼灭了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
在这场战斗之后,速不台和哲别带领士兵在黑海边的克里米亚度过了一个轻松愉快的春天,他们连续好几天举行大规模的酒宴来庆祝胜利。战败的国王密赤思老和他的两个女婿成为宴会&ldo;荣幸的客人&rdo;,但是他们的遭遇却显示出自成吉思汗时代以来蒙古人所发生的重大变化。蒙古人用毡制的毛毯将三人裹住,以符合三人的高级贵族身份,把他们塞进帐中的地板之下,然后蒙古人整夜在地板上喝酒唱歌,慢慢地、残酷地将他们压死。让俄罗斯人知道这是对他们杀死蒙古使节的严厉惩罚,这对蒙古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同样地,向自己的士兵重申,应该自觉地对杀害蒙古人的不公道行为进行相应的报复,这对蒙古将领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和古俄罗斯贸易城市的编年史家记录了蒙古人的出现,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谁,这些人离开后又去至何处,他们把自己国家败于陌生民族的原因归结为来自于上帝的惩罚。由于蒙古人不是留下来占领土地,而是长途跋涉返回蒙古国,所以欧洲人很快忘却了蒙古人的胜利,又重新陷入了他们自己的争斗之中。基督徒解释说,因为蒙古人是执行上帝的意志严惩罪人,所以上帝又送他们回家了。《诺伏哥罗德编年史》阐述道,&ldo;鞑靼人从第伯聂河往回走,我们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也不清楚他们在何处把自己隐藏;我们犯下了罪行,上帝知道从哪里将他们招来惩罚我们。&rdo;
在速不台首次战胜俄罗斯人十二年后,忽里台大会的与会者回顾了蒙古人这段早期的胜利经历。窝阔台首先关心的是从对欧洲的战争中获得财富,而不是战争策略问题。尽管在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与对中国和穆斯林的战争比较起来,远征欧洲几乎没有得到战利品。因为速不台的军队没有时间或多余的兵力去组织攻打那些墙壁高筑的城市,所以蒙古军只带回很少的战利品,但速不台的初步探索向人们揭示出,那里存在着许多城市;更重要的是,在克里米亚休战养马期间,蒙古人发现这里乃是被热那亚商人所操纵的贸易中心地带,它们中有些地方已被蒙古人掠袭过。
窝阔台看上去不喜欢、更可能是不信任速不台,而速不台在很大程度上对窝阔台也如此。速不台的地位有术赤家族强有力的支持,他们居于较远的西部草原,并且继承了速不台在伏尔加河一带征服的土地。术赤死后,速不台依靠术赤之子拔都,成功进入术赤系后王的汗庭任职。拔都汗在成吉思汗诸孙中排行第二,而且是他们之中最有才能的人之一,他的地位使他最有可能在窝阔台死后被选为大汗,而征战欧州将会极大地增加他的财富、威望,从根本上加强他的候选资格。
拔都提出了众多相类似的出征理由,而窝阔台却拒绝了他,窝阔台更加坚定地想从对南宋的战争中使自己获利。窝阔台的位置在蒙古帝国的中心,两个兄长家族的份地将他和欧洲隔开,只有幼弟拖雷的封地位于他和南宋之间。就在三年前‐‐那是一个秋天,正当大多数发酵的马奶可以为人们所用之时‐‐有天早上,四十岁的拖雷在醉酒狂欢后踉跄地走出窝阔台的帐篷,突然倒地而毙。这对窝阔台是十分有利的,他立即行动,企图通过促成他儿子贵由和拖雷遗孀唆鲁禾帖尼‐‐已故的客列亦惕部汪罕的侄女‐‐的婚姻,来吞并亡弟的财产,包括祖宗故地和不儿罕&iddot;合勒敦山。然而,唆鲁禾帖尼拒绝了,理由是四个年幼的儿子需要她一心一意地抚养,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帝国历史上最重要的决定之一;但此时此刻,她那未经考验的儿子们尚无力与他们的伯父‐‐大汗‐‐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