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桌底下捞出来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等这会儿再一看,摁不亮了。唐乐回程的路上还抱着点侥幸心理。毕竟他昨天傍晚出门至今都没给手机充过电,可能只是正常的电量耗尽。
等终于回到寝室连接上充电器,他才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这部作为他入学贺礼的新手机,最终一个学期都没能撑过便因意外而夭折,享年四个半月。头晕脑胀的唐乐趴在床上给相处了四个半月的伙伴默哀三分钟,然后在第四分钟睡了过去。
身体状况影响睡眠质量。
唐乐不停地做梦,一个小片段接着另一个小片段,前后没什么逻辑,间或转醒还未及睁眼意识便又归于混沌。
他在梦中像一个无能的上帝,纵观全局,却什么都做不了。无法开口,无法行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头上还在滋滋飚着血的自己在不同的场景中间穿梭,最终反复抱着同一个人疯狂表白。
一会儿在画室门口,一会儿在奇怪的咖啡馆里,一会儿在学校图书馆,一会儿又在灯光昏暗的街边小巷子里。
表白用的台词每次都差不多。学长我特别崇拜你,我就是为了你才考的c大,你是我的偶像,学长我喜欢你,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但对方的表情却是一次比一次不耐烦,看得上帝视角的唐乐心惊肉跳。
他试图让自己醒过来,每次以为成功了,最终却只是跳转进了另一个不同的场景里。
一直到天空中传来一声大吼:“我靠!你他妈怎么在睡觉!?……咦你头怎么了?”
“你完了,今天就你一个人没来,老头点名批评了你至少十七次。”
救他脱离梦魇的是他的舍友,姓林,和他同班,因为体积年龄和嗓门都是全寝室第一,是寝室的公认老大。
林老大简直痛心疾首:“他上堂课至少说了两百八十多次今天小测验,不来期末不给过不给过不给过,我给你打了一万多个电话你怎么手机都不开呢?”
唐乐懵了。
他昨天临出门前还在抱佛脚背重点,之后事儿一多人一糊涂,居然忘了个干干净净。
“你脑袋怎么回事儿?”林老大见他坐着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可别是傻了吧?”
唐乐一下回过神来,用力抓住林老大的手:“你说我现在去求他,还有救吗?”
“够呛,”林老大把手抽了回去,“要不你把头上的纱布扯了,冲到他面前一个猛虎落地式再咚咚咚磕仨头,一抬起身来满脸是血,说不定还有戏。”
唐乐当然不可能这么干,他现在这样模样甚至不太敢出现在那位老教授面前。
艺术史这门课本身很尴尬。是必修课,却不算是专业课。考试全是些死记硬背的内容,大多数学生都不爱上,能混则混。随着学期临近尾声,认真的学生忙着赶作品,不认真的学生忙着玩,于是课堂上一眼望去人丁越来越稀疏。
但唐乐以往一直是全勤,理由很无奈,老教授和他爸是老相识,怕被告状。
以他对老先生的了解,最后未必真不给他过,但十有八九会因为生气去和他爸说上一嘴。平日里也就算了,天高皇帝远父母电话里叨念几句也伤不了他皮毛,但现在情况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