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话可答,愣了半晌:&ldo;不过要我去见你家的红姑娘罢了,得,我现在就去行了吧。&rdo;
杏姑冷笑道:&ldo;敬酒不吃吃罚酒。&rdo;张口又唤六子。
我正要发作,她却从小厮手里拿过套衣服,一丢丢到我身上:&ldo;换上吧,顺便洗洗去,没得熏坏我家姑娘。&rdo;
无可奈何,我抱着衣服,乖乖跟着六子到后院去。
六子是个跟静非尘差不多大的小厮,长得也蛮清秀,气质却差很远,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出来的孩子。怯生生,手脚好像老不知往哪里放才妥当,看着我的神情满是崇拜,想搭话却又不敢。
我跟他扯话:&ldo;六子哪,你也是卖身给掩月楼的吗?&rdo;
&ldo;是啊。&rdo;六子眼圈一红,&ldo;前年家里田地遭旱了,没有收成,我爹交不起租,底下还有俩弟弟等着饭吃,爹就把我送这里来了。&rdo;
没有地的农民就是苦啊。我摇摇头,语气不由带上了点叹息:&ldo;前年就来这儿了,那你一定很想家啰?&rdo;
六子拼命点头:&ldo;想啊,白天想,晚上做梦也想。今年下好大的雪,来年开春就该播种了,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呢。唉,可惜我还有好几年才能回家去,那时不知还有没有这样好的雪。&rdo;
我听着听着觉得不对:&ldo;六子,你刚才说过几年就回去了?&rdo;
&ldo;对啊。&rdo;六子说:&ldo;我爹把我卖了十年,还有七年就能回去了。&rdo;
我的脑袋&ldo;嗡嗡&rdo;作响,追问道:&ldo;卖十年是卖了多少钱?&rdo;
&ldo;不少哇。&rdo;六子红着脸,兴奋的说:&ldo;可以让弟弟们吃饱饭,还够我爹交上好几年的租了。&rdo;
看着六子那涨红的脸,我觉得一阵热流涌到喉咙,几乎吐血了。
谁说卖身就得卖一辈子的,现在又不是卖身葬父。静非尘那家伙拿回破屋的别说是银子,就连铜钱也没见着,不过是半只鸡加几个包子,他也不像是会把钱藏着掖着那种人。说他把自己一辈子卖了半只鸡加几个包子,谁信!
但我就这样做了,我连他的卖身契都没有看清楚,大笔一挥,就签署了自己的终身合约。
只觉得眼前发黑,金星乱舞。
甄宝儿啊甄宝儿,你可真能干啊。你的鲁莽冲动在现代社会顶多只是损失钱财而已,但是落到这鬼地方来,你竟然在三天内把自己从头到脚给卖了!
而且只卖了半只鸡外加几个包子!
&ldo;雪公子,你怎么啦?&rdo;
&ldo;六子,别推我,我服了软骨散,快散架了。&rdo;
&ldo;软骨散是毒药吗?雪公子你别吓我,我这就去找杏姑姑去。&rdo;
&ldo;不准去。让我死了好了,死了算了!呜呜呜。&rdo;
&ldo;雪公子,别哭哇,别吓六子啊。啊,你很痛吗,走不动?六子背你好吗?&rdo;
&ldo;呜呜呜,没脸活下去了,没脸见人了。&rdo;
&ldo;不会啊,虽然雪公子没有打扮,但是六子觉得一定比六子长得好看多了。杏姑姑不知多喜欢你呢。自从你答应了来,昨天杏姑姑一整天都笑嘻嘻的,脾气好的不得了。&rdo;
&ldo;哎哟,我心口痛,拜托六子你不要再说下去了。&rdo;
&ldo;好,好,我不说。雪公子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澡堂很快就到了。&rdo;
&ldo;别叫我雪公子!&rdo;
&ldo;那叫你什么好呢?&rdo;
&ldo;叫我废物吧,废物啊!&rdo;
如此这般的对话在去澡堂的路上重复了几十遍,以致用不了半个时辰,后院的人全都知道了,刚卖身进掩月的小少爷脾气怪诞,他喜欢人家喊他废物,不然就会生气。
六子把我一直背到澡堂前面,然后就在门外站着。
我探头看看里面乌黑妈漆的一团黑,暗自点了点头,对这环境还算满意。转头看见六子还杵在门口:&ldo;你还站这儿,想偷看吗?&rdo;
&ldo;不,不是。&rdo;六子一下子脸红,&ldo;我是怕你找不到回去的路。&rdo;
&ldo;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可以了。&rdo;我苦笑,让你喊我废物不代表我真的是废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