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回来的时候把她搂在怀里不撒手,到后面又一直抱着儿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去灶房准备晚膳,他也抱着儿子跟着去,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闹得杨素问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正洗着的菜,光明正大地偷懒不干了。
最后,那对父子便接替了杨素问的活,&lso;齐心协力&rso;地把菜给洗干净了。
此时的程绍禟举着木桶,把自己从头淋到脚,而后死命搓着身体,一下又一下,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都搓下来,仿佛这样就可以把他沾上的血腥全部给洗了去。
可无论怎样洗,他的鼻端总像是萦绕着那股血腥味道,那一具具尸体不甘心的眼睛似是在盯着他,控诉着他的残暴与血腥。
凌玉在屋里等了老半天不见他回来,却发现他忘了带换洗的干净衣裳,只得拿起去寻他,哪想到刚推开净室的门,却见背对着她的程绍禟死命的搓着身体,那股狠劲,让她瞧见了便也觉得疼。
&ldo;你这是做什么?剥皮呢!&rdo;她终于没好气地出声,把手上的干净衣裳搭在架上,催促道,&ldo;莫要洗太久,皮都要起皱了。&rdo;
半晌,她才听到男人低低地&ldo;嗯&rdo;了一声。
她皱了皱眉,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却浓了,只是如今却不便问他,唯有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了。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子轻盈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程绍禟僵着身体,良久,苦笑。
事到如今,前头纵是望不见底的深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万平那些话虽不好听,但也是大实话。
他并不是孤家寡人,他的身后有妻儿、有上了年纪的母亲,还有许许多多关心着他的亲友。
若是他倒下了……
他揉了揉额角,猛地起身抹过干净的棉巾,擦去身上的水渍。
正想推门进屋,便听到屋里传出妻儿的问答声,他不禁停下了脚步,认真听着里头的温声软语。
&ldo;从前有个男娃叫小石头,后来他长大了,嗯,小石头长大了想做什么呢?&rdo;
&ldo;跟爹爹一样!驾驾驾,呯呯呯,看我厉害!&rdo;
&ldo;……为什么不像娘亲,不像舅舅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rdo;
&ldo;嗯……好吧,也跟娘亲和舅舅一样,赚很多很多的钱,买许多许多好吃的!&rdo;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嘴角便微微翘了起来,仅是听着母子二人的一问一答,他便可以想像娘子脸上的无奈与郁闷。
他早就看出来了,凌玉并不希望儿子像他自己这般,早前他不以为然,可如今,他也希望他的儿子日后走上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路。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仇恨与报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