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女人站在门前,门自动打开,门后光线昏暗,看不清有什么。女人在门前犹豫不决,最后深吸一口气,迈入门中。门自动关闭,巨大的轰鸣在大厅中回荡。
不到一分钟,便出现了第二个朝大门走去的人。这次是一个穿西装的矮个子男人,与我们坐在同一个车厢。但他来到门前,门却没有开。原来里面还有一扇门,先进去的人如果还没有通过第二扇门,第一扇门是不会打开的。
几分钟后,门终于开了,男人走进去。然后,令人难以置信的情形出现了‐‐人们纷纷聚到门口,排起了长队。每隔几分钟,就有一人进入门中。
我忽然感觉头晕目眩。
&ldo;你怎么啦?&rdo;母亲探过头来,忧心忡忡地问。
&ldo;好像是那种气体的缘故。&rdo;
这里的空气中混入了低浓度的镇静气体,以防止受死者因为濒死的恐慌而精神错乱。这种气体一般只会使人思维迟钝,但有个别人也会晕厥。
&ldo;最好不要在这里待太久。&rdo;
&ldo;没事,我不在乎。&rdo;
&ldo;待得越久,只会越痛苦,对你对我都是……阿健,你没事吧?&rdo;
镇静气体似乎对我产生了超乎预料的影响。我感觉母亲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且越来越远。不行,您不要走,不要死。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我想抱住母亲,但身体却动弹不得;我想痛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来。我的感情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不要!我不要就这样与母亲永诀!不要!不要!不要!
2
&ldo;我不要。&rdo;我的声音被灰扑扑的天花板反射,形成了回声。
&ldo;这可是法律规定了的。&rdo;母亲淡淡地说,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般。
我转过头,瞪着母亲。
母亲也在枕头上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ldo;有什么好笑的?&rdo;
&ldo;没什么。怎么说呢,我只是觉得,你也长大了。&rdo;
&ldo;怎么突然这么说?&rdo;我唰一下脸红了,又转头盯着天花板。
我偷偷瞟了眼母亲,她也看着天花板。
我已经很久没有同母亲并排睡觉了。时间已过凌晨一点。
这天的晚饭是母亲做的。我们母子和由基美小姐围坐在桌边,吃着熟悉的饭菜,聊着无聊透顶的话题。说话的主要是母亲,说的是她小时候的事,还有职场上遇到的人的趣事,同木场道雄的相识经历等等。谈到结婚经过的时候,她还毫不避讳地讲了不少少儿不宜的内容,让我觉得颇为尴尬。然后母亲又把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地将我拉扯大的事唠叨了一遍,俨然一副恩人的架子,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什么为了生我辞掉劳动联合会的工作突然没了收入啦,生了我之后又无法重新加入劳动联合会啦,后来劳动联合会自己也不存在了啦……就在我们母子不知住哪儿,走投无路的时候,由基美小姐伸出了援手。我们母子接受了由基美小姐的厚意,搬进了这套公寓,一直住到现在。没有由基美小姐的话,我是绝对上不了大学的。母亲为此再次向由基美小姐道谢,由基美小姐放声大哭。母亲温柔地拥抱由基美小姐,由基美小姐在母亲的怀里抽抽撘撘地哭个不停。我觉得,她们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容我干涉的感情,但我还是假装对此毫无察觉。
&ldo;你还醒着吧?&rdo;黑暗中传来母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