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如果秦家不出事的话,赵羡词本可以向秦知寒求助。可现在,与周家相关的几个家族都自身难保,若说在江南一片有足够势力,自己又相识的人,赵羡词目前就只能想到十七娘了。
于是,她取出了抄录本的商道图,递到十七娘面前。
十七娘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先是随意翻了几眼,随即急忙坐正了身子,认真仔细地看了半天,不由得面露震惊之色,“你……想做什么?”
“自古以来,漕运都是最赚钱的行当,也都是由朝廷把控。”赵羡词低着头,“每年有大量钱粮帛茶从江南运往京中,皆从漕运,但凡官船不足,就要征用民船。可以说,漕运一道,官民难分,如果能皆漕运之便,做大私运,此利之厚远非寻常生意可比。”
其实,对父亲和十七娘各自的产业了解越多,赵羡词就越心寒。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赚钱,挣大钱,就与朝廷扯不开关系。别说赵自省和十七娘了,就是她自己,若非占了御史女婿的头衔,福隆楼的生意又岂是那么容易做起来的?
别看朝廷不让百姓经商,但商业依然要发展,于是便由官家占大头,可惜如此一来,什么都有朝廷说了算,老百姓便更凄苦。
而漕运,绝对是所有行当中,最暴利的。
“所谓打通商道,其实不过是联合各地船行,互利互惠,以交通之便得行商之利。可要想联合各大船行,非得有强大的后台才行。”所以,皇商兼四品采办赵自省可以,表面是平民实际背靠王室乃郡主之身的十七娘可以,却唯独当真无可依仗的赵羡词不可以。赵羡词长话短说,“自南省去南海郡,三省七十二郡,我父亲已结交三分之一,我愿悉数交给你。”
十七娘按捺不住的露出些激动来,却强作镇定道,“那么,你要什么?”
“我要的不多,相比你能从这三分之一漕运途中所得,不过九牛一毛。”赵羡词顿了顿,“我只要你帮我做两件事,一,送我和我娘子安全抵达南海郡,二,在南海郡为我建一个船行,至少要有二十只船。”
十七娘沉默下来。
一个拥有二十只船的船行,不算大也不算小,但也需要一笔不菲的费用,可要与漕运所得相比,确实是九牛一毛。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有这三分之一漕运,还是唬我?”
十七娘话音落,梁春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打开放在十七娘面前。
木匣中整整齐齐放着三枚玉牌,“这是赵大人当年与南省三大船行合作的玉印,凭此印可与三大船行互通有无。”
十七娘伸手去拿,梁春面无表情地又收了回来,让她手上落了空。
赵羡词道,“我时间比较急,你可以有一天时间考虑,一天之后给我答复,不然,我就要找别人了。”
“这没什么好考虑的,”十七娘站起身来,“这么好的买卖,任谁都要答应。但我有个条件,你要先给我一枚玉印,让我确认它确实有效。”
赵羡词面不改色,把背后印有春和船坞的玉印递给了十七娘。
“赵老板爽快!”十七娘说,“既如此,我也不拿捏了,给我三日时间筹备,三日后子时,南省渡口见。”
回去路上,梁春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二小姐,幸好你给那娘们的,是咱们自己的船行,不然,另外两大船会听不听还不一定呢。”
毕竟,赵自省都离开这么多年了。
南润粮庄也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走过水路,那玉印还做不做得数,还未可知呢。
赵羡词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她春和船坞的玉印?”
她想去海上,自然需要船。可只有船还不够,还要有岸,所以才需要船行。
梁春愿意随她离开此地,只是舍不下春和船行这么多年的经营,既然如此,那不如把船行一起搬走。
给十七娘玉印,不过是给了一个使用权,春和船行的真正掌舵人还是赵家。
但即便如此,十七娘也没有亏,毕竟春和船坞在南省的势力也十分可观。
总的来说,十七娘实际所得只不过是与一个拥有二十只船的船行价值相当的利润,不过,若是十七娘能靠玉牌与另外两家重修旧好,那就另说。只是,这就不在赵羡词管辖范围内了,东西已经给出,能不能行得通那得看十七娘的本事。
眼下十七娘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赵自省行事隐秘,没人知道春和船行和赵家的关系,十七娘试探一番,果然成行,自然大喜过望。
然而,等到把赵羡词和秦牧云安全送到南海,又白花了一个船行的钱拿到另外两枚玉印,一经与两家接触,十七娘就知道上当了。于是气的当场破口大骂,恨不能手撕赵羡词——虽然亏也没亏,但让赵羡词平白借了齐乐王的名头安全抵达南海郡,让十七娘在后悔之余想卖了她都不能。
甚至都不敢让齐乐王知道被人假借了威名,只好暗地里把赵羡词和她爹一起骂的狗血淋头,恼的再一次想去挖赵自省的衣冠冢解恨。
眼下,赵羡词并不耽搁,安全起见,她自己尽量减少外出,只让梁春把口信传给秦牧云。
南省这边,其实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福隆楼的商户已经借何福之手转移出去,暂交由何福与雷守青管辖;酒楼由杜三酉负责,让晚晴从旁协助;可畏学堂交给魏青梅和莫晓星,现由魏青梅正常教习。